伸出手,它雖然保養得當,但依然是一雙老人的手了,“時間把我變成了這樣,畫像裡的我,只存在於當時的那一刻,和我們的記憶裡。你會慢慢忘了他的。”
“那麼您呢,您忘了姜無涯嗎?”虞盛光大膽得問。
霍昭一笑,“傻孩子,我們彼此相憎,不過我還願意記住那些美好——”她看過來,彷彿在透過面前的少女去看他。
“我不會忘掉申時軼,永遠不會!”虞盛光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愛是可以穿透時間的東西,所以您還記著師傅,您才願意對我這麼好……”
“那麼就向我證明它吧!”霍昭沉沉道,聲音猶若青銅,“崇元,你已身為我大晉的公主,不可再以凡人的標準要求自己。快活是短暫的,唯有責任才是永恆的,忘了他,或是把他埋在心裡,你現在只有這兩種選擇。還有,”她頓了一頓,“申庶人桀驁頑固,傷了朕的心,你以後不要再在朕的面前提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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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少女靈韻光彩的眼睛,在暗夜裡黯淡了,她問春衫,“我是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剛才我去求陛下,可是我……”做不到像申時軼那樣,有承受天子之怒的勇氣。
春衫道,“殿下,您和西平殿下怎麼能一樣呢?他畢竟是陛下的子孫,先太子的摘瓜歌裡唱,一摘再可得,再摘子離離——陛下的心裡,其實比誰都清楚。
而且,已經有西平殿下拒婚在先,陛下是疼愛您的,可是霍大人偏偏要娶你——如果您再一意拒絕,恐怕要遭殃的,不止是您,連西平殿下都會再受牽連……”
虞盛光無言以對,忽然想到以前姜無涯說的一句話,彼時他望著青山,即使以她十分稚嫩的年紀,也看得出一向瀟灑的師傅,那一刻肩上彷彿有千斤重——大道將至,唯有先順,心如磐石,方現崢嶸。
“師傅,什麼叫大道降至,唯有先順?不是應當逆流而上,不進則退嗎?”
“小阿圓哪,自古說儒、道不兩立,但師傅卻覺得是統一的。事態有千變萬化,各方博弈,但若成大勢,那便是命道了,強行逆之,不僅需要決心、勇氣,更需要能力和自己身處的勢態,否則就是粉身碎骨,逞一時之孤勇,孤勇只能揚己之名,於大勢無助也。
大勢所趨,唯有讓那強的先強去,守住本心,做好自己的事,集聚自己的力量,等事態再起變化,方可再圖!”
虞盛光將臉埋在自己的手心裡,這道理都在那,紙上談兵,誰都可以侃侃而談,可是真的身臨其境時,鏡子裡那光潔美麗的身體映都眼前,這一刻它還是純潔乾淨的,可是以後呢?霍煌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她想到他看她時的眼睛,頓時一陣不寒而慄。
她怕他!她怕他!!
這種怕和以往對申時軼不同,對申時軼是像水滴墜落大地,充滿了浮光琉璃的少女不可說的心事,只怕自己墜落的太快、陷的太深。而霍煌,他好像是她命裡的一個劫數,她怕自己與他一道,墜入地獄的烈火之中,她必要踏過這火,或許之後會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