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行宮到大樂山寺的山路專門休整過,但還是有些顛簸,虞盛光先向劉端娘道喜,“聽聞你的婚事定下了,是濟州府的伯爵家,恭喜你啊,端娘妹妹。”
劉端娘面帶羞色,眼睛裡掩不住的青澀笑意。
“見過他們家的公子了麼?”
“唔,”端娘點點頭,“上回士子游園會,九伯祖父相中的他,我看著,也還不錯,雖然不及西平殿下……”她收住了嘴,握住虞盛光的手,眼睛誠摯得看向她,“對不住,我說錯話了。”
馬車在山路間搖搖晃晃的,虞盛光鬢邊的金色垂珠步搖跟著打著千兒,她想表現的儘量淡然一點,也以為已經將他埋藏的足夠深,但冷不丁的被人一提起,心裡頭還是刺痛了一下。
“端娘也喜歡過申時軼嗎?”她輕輕問。
劉端娘點頭,理所當然的,“誰能不喜歡申時軼呢?”少年少女的心裡,總是需要一個偶像的,她嘆了口氣,“也不知殿下現在在那邊怎樣了,你…沒有和他聯絡過?”
虞盛光怔了一會,搖搖頭,“不知道聯絡了要說什麼,”她沉默了一會,輕輕道,像是在對端娘,像是在對自己,“我只想他能活著。”
兩個少女的手交握著,虞盛光的那樣涼,劉端娘小心翼翼得問,“濟寧侯大人…他對你好嗎,阿圓殿下?”外面關於這對新婚夫婦的閒談很多,但端孃的母親說,夫妻如何如飲水自知,關起門來,兩個人怎麼樣外面誰知道呢。
虞盛光的眼簾垂下了,“九爺是真心為端娘考慮呢,”她抬起眼,笑著對劉端娘道,“濟州的王伯爵家,同孔聖人家是姻親,有賢德的姻親,又有爭氣的子孫,真是一門上好的親事!”
劉端娘看著她,找不到想要說的話,“是的,阿圓姊姊,伯祖父對我,確實很好。”
虞盛光看著她笑了,端娘也笑,她們不在說話,馬車裡沉靜下來。
不多時,馬車停住,外面傳來霍煌的聲音,“公主,咱們到了。”
小侍掀開車壁簾,大樂山寺的主持難音和尚已經等候在寺門的臺階前,霍煌扶虞盛光下車,雙方見過禮,虞盛光打量著難音和尚,他是白馬寺的前一任主持,也是彌安的授業師傅,老和尚六十來歲年紀,白眉白鬚,亦是一副瀟灑飄逸的模樣,因著彌安,虞盛光自然對他沒有太多好感,略客套了一番,隨他共同走進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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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為女皇在彌勒佛前供奉了長明燈,祈福完畢,難音和尚邀請公主與駙馬二人去禪堂一坐,那劉永與他以往相熟極了,告了擾,自帶劉端娘等去寺內觀光。
虞盛光霍煌二人隨難音和尚來到禪師,霍煌一見那青燈古琴,茶香悠然,便覺氣悶,隨意坐了不到一刻,也出來了。
難音和尚問虞盛光,“公主是無涯先生的弟子,定會操琴吧?”
虞盛光淡淡道,“只是略通而已。”
難音和尚道,“老衲三十年前曾有幸與無涯先生共奏一曲,乃是前朝的有思先生所譜的天涯,彼時你師傅痴戀一名女子,卻是咫尺天涯,終於不能圓滿,殿下聽過這首曲子麼?”
天涯,虞盛光一時怔住了,“聽過,”她輕輕道,怎麼能沒聽過呢,後來她知道,六月初九,上玄月,申時軼正是在這晚夜襲時受的傷,命運到底是出於無常,還是每個人的選擇呢?她覺得,冥冥中似乎有一條弦,他們有意無意得撕扯著它,撥動著它,哪怕相隔千里,哪怕謬之千里,誰說心意總是要付諸於言語呢?
那一首天涯,她不知在心底彈了多少遍。
“公主不要因為我是彌安的師傅就疏離了我,”難音和尚笑著道,“來,殿下,你我也合奏這一曲吧。”他邊說邊拿出一管碧玉簫,將七玄琴推到虞盛光面前,“這一把莫語,雖不比無涯先生的孤桐,也是百年難得的好琴了,殿下,”老和尚眼巴巴得看著她,虞盛光覺得,眼睛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明明他是想開解勸慰她的吧。
她是個以善向善的女子,將手從衣袖裡伸出來,向難音老和尚道,“主持,我來奏簫吧。”
難音和尚忙讓小沙彌來,將碧玉簫洗淨焚香,一刻鐘後才得,雙手奉給虞盛光,盛光接下,二人見了禮,絲絲縷縷的佛悅香中,難音和尚起手先奏起七玄琴。
虞盛光先聽住了,自己心底默唸的聲音,這樣真實得在耳畔響起來,感覺還是有些不同,古琴的節奏是緩慢的,平靜而沒有拖泥帶水,一拍一拍,全在心上。許是難音老和尚真是沉心佛法的靜心之人,本是訴說思念的曲調,他奏出來卻過於平靜。但虞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