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言對著鏡左右看了幾眼便站起身,抬手颳了一下夏荷的鼻子笑道:“旁的人確實都知道這次給王妃和夫人們打首飾時我也得了一份,但知道歸知道,明晃晃戴在頭上讓人看見就又不同了。所謂眼不見心不煩,記住了麼?”
一旁的夏菱湊趣道:“姑娘這般謹慎,怎麼這次的東西卻又收了?從前也不知是誰被兩石米幾包菜嚇得溜溜兒的往回跑。”
此話一出,屋裡的丫頭們全掩著嘴偷偷的笑,靜言只能乾瞪眼睛,更惹得夏菱和夏荷笑做一團。
氣不過便惡狠狠的說:“死丫頭,明天就把你配給四虎,讓你一天到晚在我跟前兒貧嘴!”
於是這一回換成夏菱瞪眼睛,靜言帶頭領著一屋子的丫鬟笑她。
又笑鬧了片刻,等房裡都安排妥當了,夏荷便讓人帶等著的丫鬟婆子們進來。
靜言端坐廳上,那些女人知道姑娘輕易不收旁人的東西,一時都僵著。
夏菱和夏荷見王廚娘拿的東西最顯眼,便有意引出話頭兒。倆丫頭一唱一和,給三兩句暗示,那王廚娘也是個精明人,立刻順著杆子往上爬。靜言也不駁人面子,連聲道謝中就讓丫頭收了,還著意奉承了幾句。
王大娘頓時覺得臉上有光。她可是第一個送的,瞧瞧她預備的東西,看著不過是幾樣餑餑點心,咬開吃到嘴裡才知道好呢!
王府從不缺山珍海味,在她手裡,只要她樂意花心思,便是燉豆腐也能燉出肘子味兒來。這便是東西看著不起眼兒,花的心思卻都包裡面皮子裡頭,誰吃誰知道。
有了王大娘打頭炮,剩下那些人也放下了心。一樣樣的擺出來,一件件的遞上去。
有的靜言直接收了,有的就衝夏菱或夏荷使個眼色,由著丫頭們替她推掉,實在趕上不識趣兒聽不出話裡有話的,靜言再出來做老好人打圓場。
這其中的奧妙其實全出在日常的差事上。
最終那些丫鬟婆娘也看懂了。只見那些平日辦差妥當的,章姑娘收禮收的很痛快,但凡愛出么蛾子或者犯過錯的,便是送得玩意兒再精巧,人家姑娘也不要。
這麼一來,還存著僥倖或試探之心的女人頓時偃旗息鼓。
姑娘的意思很明白,好好當差人家就跟你禮尚往來,關係只會越觸越親厚。差事上敷衍應付的,東西不要臉不給,再不改正就等著日後挨拾掇吧!
有鬧了一鼻子灰的,出了素雪庭便在院外咬牙,“好難斗的姑娘!”
但也只能暗暗在心裡罵上這麼一句。
章靜言是西院管事,是正得王爺王妃寵的紅人兒,是章五爺家的大小姐,不是奴,是,是請進來專門收拾她們的!
恰逢王廚娘帶著人趾高氣昂的出來,看見了便冷笑著說:“不回去忙自己的事兒在門口愣什麼神兒呢?瞅瞅你那德行!還沒看明白麼?裡頭這位就是油鹽不進。還想耍花頭?勸您好好掂量掂量罷。”
人都去了之後,靜言看著堆得跟小山似的東西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把王府都搬家去呢!”
夏荷眼珠一轉,說:“這個姑娘不必擔心,選幾樣不能存放的今日先帶回去給章夫人嚐嚐鮮兒,其它那些過兩天我讓門上小廝再陸續送過去。”
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於是屋裡的小丫頭們又忙起來,分分揀揀,終於清減了不少。
這一次回家與前兩次又是不同,而且是大不同。
王妃這幾日一直精神不足,靜言便常常去探望。現在她也明白有些事無法兼顧,既然旁人都把她算作王妃的人,再避嫌只怕更惹人非議,說她裝相兒,也辜負了王妃一片心意。
所以容華齋裡的人都是知道她今日是要回家的,早有小丫頭站在八角洞門處盯著,一看院裡的外人都走了,立刻來請靜言過去。
原是王妃單獨有賞。銀鼠皮斗篷,猞猁猻手籠子。
王妃又讓靜言給她母親帶聲好,還說等開了春兒,把她母親和嫂子接進來小住兩日。
“我是個懶散慣了的,許多親戚鮮少走動。聽說章夫人最是溫柔賢淑,只可惜身子骨不好,不然接進來與我做個伴兒多好。”
薄呢子斗篷換成了一身的毛兒,靜言正擔憂這打扮會不會太顯眼,大郡主又風風火火的來裹亂。王府的車馬已是足夠氣派,但人家還嫌不夠,好心好意讓靜言坐自己的車回去,卻不知靜言哭死的心都有。
大郡主是個快言快語的人,對靜言這個看上去溫吞的小表妹更是多一份愛護。只因人是她選的,是她讓接進來的。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