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竟然如此膽大包天,還敢出現在他面前!
“鳳莫歸!”
“寒霜漸。”鳳莫歸不太在意地掩唇輕笑,對於這樣的不期而遇似乎沒有半分的驚惶與慌亂。她畢竟是瞭解他的,他如此咬牙切齒的聲音正說明他心底裡有危險、狂暴的怒氣。“你也算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兩個小輩的事就有他們自己去決定吧,你我縱然有什麼恩怨,也不要延續到她們的身上。”她緩緩走到風湛雨的身旁,纖細的手指了指風湛雨手中的劍,示意他將劍收回碧玉蕭管的劍鞘中。
“我們的恩怨?!”寒霜漸輕曬一聲,冷冽的眼牢牢鎖住她的身影。她的笑音越是輕鬆,越是讓他覺得詭譎,憤然之下,話外之音字字刺耳。“你與我沒有恩,只有怨。”
“那你大可有怨報怨。”她抬眼看著他,神態安然,似乎自己說的只是一些生活瑣事,而非生死攸關。還記得當年與他初識,他神態斯文淡定,模樣溫溫文文的,渾身上下只有書卷氣兒,而今,他的眉間明顯多出歷經滄桑的陰鷙,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溫爾的少年了,歲月無痕,日月如梭,他畢竟已經老了呀。
而她也老了。
寒霜漸被她給氣得雙眼幾乎冒出火來,笑得極為怪異,對她無可奈何的感覺讓他萌發出了痛恨。“你的弟子妄圖挾持我的愛徒,你說說,我該要怎麼辦?”笑聲未絕,他將唇一撇,眸中厲芒乍閃,冷然譏誚地轉移話題:“七尺男兒,怎能如此欺辱一個弱女子?”她依舊是那天塌下來也不愁的沒心沒肺樣,倘若計較她的話,只有氣死自己的份。如今,正事要緊。
“挾持麼?”鳳莫歸扭頭看了看風湛雨,始終保持那一雙帶著笑意的黑眸,連規勸也是那般雲淡風輕:“雨兒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麼?讓她選吧!你什麼也決定不了,縱使你今日強迫她跟你走,她也不是心甘情願,留住了人 ,留不住心,也只是枉然!”
“師父!”風湛雨抬起頭,有些驚異地看著鳳莫歸。
鳳莫歸苦笑著長嘆一口氣。“隨了她吧!”
風湛雨伸手扳過素衣的身子,直視著她的眼,似乎心有不甘,從牙齒縫裡迸出一字一句,渾身如同炙灼一般顫抖著。“素衣,我與你的情分,難道什麼也不算麼?”他雙目陰鷙起來,髮絲在風中飛揚得繚亂斜亂,狀似癲狂,冷冷地笑著,笑聲如鬼魅一般猙獰。“你說,日夜廝守,永不分離,可而今,你卻不肯和我走,你說的難道都是戲言麼?”
素衣久久地看著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洶湧浪潮,努力彌合的痛被突如其來的蠻力給撕裂了。“你就當是我負心吧!”她決絕地扭頭,逃避他的視線。“這一世,我寧可欠你,不願欠他!”
七哥,他知道麼,她寧可欠他,不願欠朱祁鈺。
欠朱祁鈺的,這一世便要還盡,以後便再不要有任何瓜葛與糾纏,而欠七哥的,若是下一世還不盡,便是再下一世又還,今生的雖說有緣無分,但著情債卻會一直延續,生生世世糾纏,生生世世償還!
“好!”他略略一愣,接著仰頭大笑, 笑得狂妄、笑得淒涼。她的決絕的言語,如利刃般刺人他的心。二十多年來,他所有的驕傲與自負,全在她一句話之間化為泡影,兵敗如山倒! “好一個寧願欠你,不願欠他!”他無法抑制地大笑,笑出了淚意,笑出了悽絕:“我曾問過你,如若我與他,二者只能活一個,你會如何抉擇。今日,我已經有了答案了,原來,你是要我死,要他活!”
黯枯無澤的眼睛望定了素衣,眸中的光芒淡了,散了,最後,只是空洞地悵望著,那裡面是失望,是無助,是懷疑,是質問——
還有絕望和一片無法壓抑的疼痛。
“來吧!”他猛然抽出手中的“留影劍”,那劍發出了一聲“叮——”地一聲悲鳴,刺耳地清脆,有如英雄折卻美人手中的無奈。他笑著將劍柄塞到她的手中,直指自己的胸口,:“你要讓我相信你真的負心,除非一劍刺穿我的胸口,斷了我的情,也斷了我的命!”
“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她幽幽地呢喃著,仰目凝望著風湛雨,她對他的心,從來都是純粹的,剛烈不折的,他可明白麼?一咬牙,她扔下手裡的劍,陡然拔下發間的紫金鳳頭釵,毫不留情地直直刺入他的胸口。
這一劍帶著內勁,毫不費力地刺入他的胸膛,血順著釵身鳳尾往下流淌,一滴一滴,又一滴,如同血紅的琉璃珠子,落痕釵雖然鋒利,卻並非長劍,可輕易傷人,卻不能取人性命,但,素衣這一劍刺得很深、很堅決,是存心要他斷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