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平靜下來,站在一旁的賞劍聽琴的殷心笑導眼彎彎。她故意大聲鼓掌,似乎生怕有人聽不見她的話,將嗓門提迪高:“原本以為七公子與素衣琴簫合奏堪稱一絕,沒想到,劍法竟然也能與琴音相協,若不是上天註定,又怎麼可能如此默契?實在是難得難得!”
她與素衣近日受於廷益之託,一直滯留在兵部府衙商議塞守要道之事。方才守衛突然來報,說七公子到了,她們興沖沖地從中庭趕來偏廳,不想卻正好看到七公子精湛的劍法。素衣一時興起便撫琴和音相伴,而她也在一旁興致盎然地看熱鬧,順便尋思如何捉弄這對互許心意的男。
“殷心姑娘此言的用意在下不太明白。”風湛雨語氣緩和,身影在樹的陰影中,彷彿頂天立地一般,風拂起他的青衫,衣袂飄飄似要隨風飛去,只有那雙眸子亮若晨星。“何為上天註定?可否說得直率些?”他的眼毫不避諱地牢牢鎖住素衣的身影,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別人有什麼想法。
殷心故作嚴肅地抿起嘴唇,看了看風湛雨,又看了看素衣,眼裡卻閃爍著揶揄的光芒:“七公子要聽直率的?”她有意無意地再次瞥了素衣一眼,“那我可就直說心裡話咯!”
“殷心,你別……”素衣抱起琴,還未來得及阻止,殷心就已經將話給說出口了。
似乎早料到素衣會阻止,殷心刻意不給她機會打岔,只管一古腦的往下說:“七公子你人稱‘九德俱出’,膽識過人,氣宇軒昂,若以物相擬,無疑是難得的一把好劍,而素來的俠義仁心更可將你稱之為是‘劍中之琴’。至於我們素衣,清姿婀娜,聰慧多才,這般細膩的心思自然乃是一把絕世好琴,難得的是她心繫天下,悲天憫人,難道算不得是琴中之劍麼?”說到最後,她忍不住促狹地眨眼:“俠士配佳人,劍膽配琴心,這不就是上天註定的姻緣麼?”
一聽到“姻緣”二字,素衣頓覺微窘。她知道殷心一旦逮到揶揄的機會,是絕不會輕易饒過的,若是開口爭辯,只怕還會惹來更多羞人的話語。若是平時,她或許還會返間,可在七哥面前說這些,也未免太……她假意低頭除錯琴絃,卻忍不住悄悄看著風湛雨。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的目光不經意地碰撞,羞得素衣又是一陣臉紅。
“好一個劍膽配琴心!”風湛雨還沒有作出回應,倒是剛剛回到府衙的於廷益有幸接過了話頭,“殷心姑娘此言實在是妙極!!”剛巡視完京師各門的要塞,一回來就聽到殷心姑娘這番妙語連珠,於廷益在心底不由暗自慨嘆,眼前的七公子與尹姑娘倒的確是難得的一對璧人,一樣的胸懷天下,一樣的俠骨丹心。若此二人可以結為夫,必定是塵世間一則談!
殷心一見於廷益到來,立刻有幾分得意地抿嘴:“怎麼樣?我可不是信口胡說的!連於大人也都贊同我的看法。”原本是二對一,她討不了什麼便宜,可如今是二對二,雙方勢均力敵了!
“承殷心姑娘與於大人的吉言了。”風湛雨靜靜地看著素衣,如無聲棲在林間的一隻鷹隼,叫人全然想不到他的靜默平和之中暗藏著怎樣凌厲的機鋒。他頓了頓,眼神有些似笑非笑,帶點說不出的意味:“風某雖然是一介布衣,無功無名,卻也知道——為當若於廷益,娶當如尹素衣。”
“為當若於廷益,娶當如尹素衣!?”殷心幾乎要為他這話而折服。當年光武帝劉秀還未曾一登大統時,便立下“仕宦當為執金吾,娶當娶陰麗華”的志向,可七公子的這番話卻絕不僅僅像劉秀那般只是慨嘆。殷心在心底暗暗一笑,不動聲地繼續道:“真是極妙!為自應清廉,娶必當娶賢!在朝為,只有當若於大人這般公正廉潔,不賄不貪,才不負黎民百姓的愛戴,而我家素衣,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莫不精通,自然也擔得起這個‘賢’字。不過,我倒有些不明白,想要請教請教,不知七公子此翻話是要稱讚話中之人,還是另有什麼企圖?!”她大膽地野企圖”來定義他的言辭,半開玩笑的語氣中帶著不著痕跡的試探。
“殷心姑娘向覽爽,在下若遮掩拖沓未免就顯得小家子氣了!”風湛雨將手裡的劍收入簫管之中,轉眼間,張揚冷凝的利劍被優雅的外表所掩藏。他態度溫和依舊,舉手投足仍是悠然從容:“在下傾心素衣已久,聽說殷心姑娘乃是素衣的,長如母,今日在下雖未曾備得彩禮,卻也希望能請於大人賞臉做個媒,帶在下向殷心姑娘定下與素衣的婚事。”他神坦然自若,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言語會掀起怎樣跌宕的波瀾,末了,還好整以暇地補上一句:“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企圖?”
話語一出,在場的其他三人皆被驚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