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於大人所說的是誰?”素衣挑起眉。
“石亨。”於廷益道出心目中的理想人選:“此人極為驍勇,有‘正統第一勇將’之稱,只可惜自陽和之役敗北後,他棄守逃回了京師,論責已被貶為事。不過,此人的確是帶兵打仗之將才,若只是因為一些無可避免的失誤而再無翻身之時,未免過於可惜。”
“既然大人頗為認同他的將才,卻又為何猶豫不決?”如同看透了他的思緒般,素衣執起桌上的另一隻雲杯:“莫非你是在擔心朱祁鈺?!”
“倒也不算是擔心。”於廷益目光如炬,熱切的詢問掩飾不了心中的焦灼:“我今日本想向監國舉薦,讓石亨若戴罪立功,然知監國會不會應允此人擔當重任。”畢竟,御守京師乃是重責,石亨曾有敗逃的先例,若再遇陷境,難保他不會再一次棄守!
“兵法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人既然認同石亨,也就不應對他多加揣測。再者,以大人對朱祁鈺的瞭解,他有可能拒絕嗎?他既然將佈防京師的重任全權交託於你,要任用何等將才自然也是大人說了算。朱祁鈺並不是個蠢材,如今,正值用人之計,即便是戴罪立功也未嘗不可。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他恐怕是不會忽略的。”見於廷益斂著長鬚頻頻點頭,素衣眉目輾轉,突然問道:“不過,我今日倒有些不解之處想請教於大人,然知如何開口。”
乍一聽來,於廷益面露疑惑之,不知道她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不解。“尹姑娘但說無妨。”
“今日朝堂之上,你與監國朱祁鈺是否上朝之前曾蛹定?”素衣嫣然一笑,問的卻是令人神大驚的朝堂機密。
於廷益緊皺著眉,顯然是頗為驚異,甚至不明就裡的喃喃重複了一遍。雖然知道她自有門路探聽一切,然知她所指之事有什麼玄機。“尹姑娘為何有此一問?我與郕王爺事先並無任何約定。”這不是早朝時的事嗎?怎麼這麼快就已經傳入她耳中了?
素衣壓低聲音,聽不出是感慨還是嘆息:“可大人與朱祁鈺的言論實在太過默契,我不得不如此猜測。”
到了此番地步,於廷益終於可以確定,若非是親眼所見,絕不可能會有人認為他與監國的言論是有所約定:“聽尹姑娘這麼說,莫非你今日也在午門之上目睹了一切經過?”
“沒錯。”素衣也不去隱瞞,反正這事朱祁鈺也是知曉的。“不知於大人對當今監國郕王瞭解多少?”
聽她問起關於朱祁鈺的事,於廷益亦不由自主地思量起那個堪稱深沉的男子。“我與郕王爺曾有幸品茗對弈。此人看似溫文爾雅,實則深不可測。多年來既不捲入朝臣爭鬥,也對權勢無甚興趣,未曾就藩,深居簡出,長年不問國事,默默無聞的居住於宮外幽僻之處。若要說深藏不露,大約就是指他這樣的人了。”若非他此番擔任監國之職,恐怕任誰也炕出這常年入宮朝聖也要多受非議的郕王爺竟然是這般偉岸英傑,治國奇才!尤其是今早在殿庭之上,郕王爺的一舉一動都堪稱妙極。若非當日在素瓷居,郕王爺曾提醒自己要戒浮藏輝,靜待時機殲滅閹黨,恐怕,今日他於廷益也會和其他人一樣,誤以為郕王爺是在敷衍推脫。若真那麼膽小怕事,恐怕郕王爺早就被王振等人拉攏了,又何必在王振死後再維護其孽黨?!正是基於這個原因,他才能看得出郕王爺言行舉止之後所掩藏的真正心思。
不得不說,這郕王爺實在是一個極擅權謀之人!若當日真的淪為王振私黨,只怕清流的員們在朝晝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尹素衣對他的感嘆不置一詞,臉上恬淡的笑意逐漸化為深深的思索。其實,只是朱祁鈺這男人子太深沉,不僅精於偽裝,更是功於心計,能識清他真面目之人委實少之甚少。沉默了許久,她終於開了口,表情極為複雜,從那緊鎖的雙眉便可窺之一二。“那麼,依於大人的高見,此人究竟有沒有資格一統大明的天下?!”
“尹姑娘的意思是——”於廷益略略一愣,隨即大吃一驚;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一切。她的此番言論是建議在此時另立新皇麼?“此事非同小可!”不管怎麼說,皇上還在也先的手裡,若此時貿然另立新君,難保也先不會惱羞成怒,痛下殺手。
素衣如同可以看清他的思緒般,執起石桌上的另一隻雲杯,纖纖柔荑沿著杯沿劃出曲線優的弧度:“於大人放心,也先挾持當今皇上也不過是想以他為威逼要挾的籌碼,妄圖繼續進犯。此事態若長久下去,不僅不利於政令軍令的推行,更不利於穩定民心。郕王雖代理監國攝政,但畢竟沒有皇帝的名分,下起諭令難免畏首畏尾,諸多顧忌。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