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探望金振翼,還不等傅秋寧說話,許姨娘便先冷笑道:“她們哪裡是來探病?分明是看看哥兒死沒死,若知道哥兒醒了,怕是要寢食難安的。”
傅秋寧道:“這會兒爺不在家,倒是拖延穩妥為上,何況太太也在,她怎麼也是關心孫子的。你別忘了自己曾說過的話,這會兒收斂些。”說完見許姨娘點頭,她這才放心,兩人一同出門。恰在廊下迎上了江夫人等。
一看到許姨娘,江婉瑩和霍姨娘不由得都吃了一驚,她們這一天一夜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只覺著心中驚悸,待要打聽訊息,又恐太過急切引起人懷疑,方寸大亂之下。江婉瑩甚至以頭痛為名,把家務都暫時推給了江夫人,所以也沒有心思派人打聽訊息什麼的,因此她和霍姨娘對許姨娘回來的事竟茫然不知。
江夫人倒是聽丫鬟們提過一句,這會兒也不覺著十分奇怪,只是對她從前的所作所為十分不齒,此時便只淡淡看了一眼。她旁邊的江婉瑩卻是叫起來道:“許姨娘,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許姨娘這會兒看見她。真是雙眼都往外冒著恨意,若是從前,這會兒便是拼著沒臉。也要衝上去廝打了。如今她卻畢竟受了磨折,不再像往常那般衝動,因只咬著牙死死看著對方。
傅秋寧見許姨娘不說話,只好替她淡淡答道:“爺想著翼哥兒這會子難受,倒是許姨娘回來照顧得好,所以把人給接回來了,怎麼?婉妹妹不知道?”
江婉瑩此時也平復了心情,見傅秋寧和許姨娘面上都沒有異常,她心裡也就鬆了口氣,冷笑道:“接她回來做什麼?我倒覺著翼哥兒和三姑娘讓姐姐照顧著挺好的。比在鶴鳴軒那會兒懂事多了,況且姐姐待鋒哥兒嬌姐兒如何,這府裡就沒有一個不知道的。爺也是,難道還不放心姐姐?”
傅秋寧壓根兒不在乎她這種程度的挑撥離間,倒是江夫人微微皺了皺眉頭,暗道什麼時候了。怎麼婉丫頭這會子也要見縫插針?又聽傅秋寧淡淡道:“這也沒什麼,孩子們病了,總是希望親孃在身邊,何況我要管著風雅樓裡的事,許姨娘的確能比我更精心些。”一邊說著,就將人往屋裡讓,江夫人看看她,微笑點了點頭。
來到裡屋,只見金振翼滿臉通紅,江夫人便低低驚叫了一聲,緊張道:“這可是燒起來了,快派人去請大夫。”
傅秋寧忙道:“劉太醫剛剛過來瞧過,開了方子。說這雪地受傷,風寒是必然的,倒也不用太擔心,只是要精心些。”
江夫人點頭道:“鳳舉竟請了劉太醫來?這也罷了,他治療風寒之症是最拿手的,有他照看著,應當沒有事兒了。這屋裡丫鬟婆子這麼些,你們輪流看著,務必要保翼哥兒無虞。”
傅秋寧許姨娘和丫鬟們都齊聲答應,江婉瑩心裡卻只懸著一件事,此時見江夫人不說話了,她就連忙道:“翼哥兒怎麼說也救回來這麼長時間,也該醒過來了吧?他可有沒有說是哪個黑了心肝的下這樣狠手?若說出來,我是決不饒過的。”
傅秋寧淡然道:“雖醒過來一兩次,神智卻迷迷糊糊,說幾句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我和許姨娘都聽不明白,之後又睡了。太醫說傷在腦子,嗜睡也正常。”
江婉瑩輕輕皺了皺眉,心想神智糊塗,若是能一直糊塗下去該多好?時常聽人說有人腦子受了傷,就把從前的事忘了,若他也能忘了,那真是再好不過,偏偏現在還是不知道他究竟能怎樣,這又是在風雅樓裡,我也插不下手,早知今日,當初就該一力把這兩個小孽障要到清婉閣中,這會子也就沒有這些煩惱了。
她這裡在心中亂糟糟想著,那裡江夫人又問了傅秋寧幾句話,見許姨娘和丫鬟們進進出出忙著端水溼潤白巾給金振翼敷額頭,她就站起身對江婉瑩道:“罷了,咱們走吧,別在這兒耽誤她們,現在照顧好翼哥兒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又對傅秋寧道:“你這幾日就不用去我和老太太那裡立規矩了,老太太也說,現在翼哥兒要緊,若是有什麼變化,就打發人去告訴我。”
傅秋寧答應了,親自將人送出門外,方轉回來,這一天也就守在金振翼房間。她和江夫人等都沒有說最嚴重的話,劉太醫明明告訴她,這一兩天是最緊要的,決不能讓燒的太厲害,不然就於性命有妨礙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金振翼喝了藥,熱度不但沒有退,反而更高了一些,只把許姨娘嚇得手腳都不聽使喚了。這個年代也沒有體溫計,傅秋寧見金振翼滿臉通紅,便摸了摸額頭,一摸之下,也嚇了一跳,喃喃自語道:“這溫度該是超過四十度了吧?不行,看來還是要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