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握劍的手,會否還能像現在這樣穩定堅毅?
林熠心頭百感交集,其實,自己所面對的敵人,何止是一個神秘莫測的龍頭,更還有一個自己。
其後十餘天,林熠重複著簡單而忙碌的生活,連龍園也很少回去。至於老巒,已經不再出現。在忘憂崖,林熠同樣也沒有碰到過一次雲怒塵。
這一天午後,林熠在靜室打坐,青丘姥姥走了進來。林熠收功起身,問道:“是要去忘憂崖了麼?”
青丘姥姥搖頭道:“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到那鬼地方去了。龍頭對你的進度十分滿意,我們開始啟動計畫的下一個步驟。”
她領著林熠走進一間丹室,裡面飄蕩著濃郁的草藥氣味。走到一張桌案前,青丘姥姥開啟一個青色的木匣說道:“這是給你準備的。”
木匣裡盛著淡青色的液體,表面漂浮著一張人臉。第一眼,林熠就認出了金城舞的五官,於是笑道:“好手藝,做得真像。”
青丘姥姥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笑容滿面的林熠道:“當然會像,因為它本來就是從金城舞的臉上剝下來的。”
林熠的笑容瞬間凝固,幾呼幾吸之間沒有說話,攥緊了拳頭微微有些顫抖。
青丘姥姥繼續說道:“當然我還做了一些加工,畢竟你的臉型和他稍有區別。另外,他的面色太蒼白憔悴了些,也需要重新潤色一下。”
林熠冷冷地打斷道:“昨天這個時候,我還在和他聊天。可現在,他的皮卻已經被你活生生剝了下來!”
青丘姥姥收回目光,語調淡漠地回答道:“他之所以能夠活著,就是為了今天。你難道不懂得,我們的計畫絕對不允許失敗,所以每一個細節都必須做到盡善盡美。
“普通的人皮面具,根本逃不過行家的法眼,如果用一般的易容改裝,便躲不過高手功聚雙目的透視。”
林熠抬頭冷笑道:“所以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殺死一個年輕人,然後還要我戴上這副冰冷得令人噁心的麵皮,去扮演他?”
青丘姥姥靜靜地對視林熠的目光,說道:“我沒有殺死他,只是換走了他的一張臉。早在一百多年前,我就已經可以做到。”
林熠沉聲問道:“那他如今在哪裡?”
“焚魄池,”
青丘姥姥回答道:“山尊親手把他扔了進去。因為他痛恨任何一個姓雲的人,哪怕那人是他的母親。他捨不得讓金城舞死,不過他的境況會比死人更加不如。我無權阻止,你也不能。”
“焚魄池”
林熠的聲音壓抑著痛苦的嘶吼,緩緩說道:“我要見龍頭。”
“龍頭為什麼要插手這樣一件小事?”
青丘姥姥道:“況且,你現在也絕無可能見到龍頭,除非是他想找你。”
“我知道,你能夠把我要求見面的訊息傳遞給龍頭,對不對?”
林熠堅持道。
“不錯,我的確有辦法。”
青丘姥姥笑一笑道:“不過,我不會答應的。”
“那好。”
林熠也同樣一笑,拍拍衣衫上的塵土,走向屋外道:“他不是無所不在的影子麼,我回龍園等他主動上門來找我好了。”
“站住!”
青丘姥姥語氣裡透著無庸置疑的霸道,說道:“你這樣做的結果,只會觸怒龍頭。他絕不可能容許有任何一個人忤逆他的旨意!即使你是他選定的人,也同樣不能。”
林熠道:“你放心,我只是想見他一面,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殺頭大罪。假如害怕因此而牽連到你,儘管躲得遠遠的就是。”
他走出屋門。
光影一閃,青丘姥姥已攔住了去路,問道:“你要逼我動手麼?”
林熠緩緩舉起雙手,說道:“我打不過你,也沒想和你動手。你把我抓了交給雲怒塵,看看我會否鬆口服軟?”
青丘姥姥頷首道:“看來你真的想找死。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讓我送你一程。”
林熠蔑視道:“你敢殺我麼,你不怕觸怒龍頭麼?”
青丘姥姥光影顫動,四道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同時感覺到對方隱含的憤怒與不屈。
風吹過,更吹動人的心。午後的豔陽被凝滯在天空,無法照耀到兩人身上。沉寂中,有一種東西在燃燒。
“讓他進來吧,”
丹室裡忽然傳出龍頭的聲音,打破了死寂,說道:“正巧,我也想和他好好地再談一談。”
有一剎那,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