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天宗的清譽實力,天底下還有哪一家可以讓曹彬夫婦心甘情願地捨棄祖業遠揚避難,又能夠瞞過府外重重的耳目監視?
大般若寺倒是一個候選,但那些老僧不問世事已久,沒理由突然跑到漣州來。
他忽然低咦一聲,發現在蒲團底下的地面上,印刻著幾個怪異的標記。
林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複雜難明的表情,似是驚喜,似是猶疑,默默凝視那幾個標記沉思良久。
他站起身,對金猿招呼道:“猿兄,我要去見一位朋友,你跟不跟來?”
金猿把腦袋探到酒罈裡猛吸一大口,向他點頭。臉上的酒汁滴滴淌落,把身上的絨毛沾得溼漉漉一片,模樣甚是滑稽可笑。
林熠探腳抹去了那幾個標記,把蒲團放回原處,說道:“猿兄,稍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絕不可以動手,只要保護好若蝶就行。明白麼?”
金猿點點頭,用手寫道:“你去見的那人,是不是你的對頭?”
林熠苦澀一笑道:“他不是我對頭,以前還是為了同一理想並肩作戰的生死兄弟。”
金猿似懂非懂,跳上林熠肩膀。
林熠抱起容若蝶,輕聲道:“若蝶,等我解決了這事,就和你一起回東海。”
出了密室,林熠直往後花園而去。
寒冷的野風中洋溢著草木清香,他的腳步平緩而沉穩,把孤單的背影消融在茫茫夜色中。他走到假山洞前,黑暗中裡面隱約站立一人,背對自己雙手負後,淵渟嶽峙極具氣勢。
似乎,這個人一直都在這裡等待著他,又從未曾回過頭。
林熠深吸一口氣,將懷中的容若蝶緊了一緊,似是擔心她禁受不起春夜的寒冷,想用自己體溫將她包容。
低沉而徐徐地,他向佇立在洞中的人說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洞中的人依然沒有回頭,緩緩回應道:“風搖翠竹,疑是故人來。”
林熠聽到那人的嗓音,微微苦笑道:“真沒想到,你也是仙盟中人。”
那人終於轉身,朦朧月色中露出一張俊挺而冷漠的臉,不夜島少島主楚凌宇。
他的神情失去了往日的寬和,犀利的目光像是可以穿透林熠的身軀,只是在看見容若蝶的一瞬,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觸控的光芒,而後嘴角浮起一縷譏嘲的冷笑,悠然說道:“林兄是否知道,自從你叛逃出昆吾之後,仙盟所有的聯絡暗語和標記,已經全部修改。
“若非為了請你到此處來,這些標記暗語已不會再使用。”
林熠的心一痛,他臉上的面具早在石窟中就已摘除。但楚凌宇仍然無法從他的臉上尋找到絲毫的神色變化。
沉默片刻,林熠問道:“楚兄,是你在密室裡留下暗號,將我邀來的?”
楚凌宇答道:“我在這裡已經等了你三天,這是給你自首的最後機會。幸好,你沒有令我失望,還算是一條漢子。”
林熠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我隱身在曹府的?”
“我們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對你可能隱藏的住所和以前交往過的朋友,都暗中做了周密調查,卻尋找不到任何關於你的線索。”
林熠沒有驚奇,對於仙盟的力量,他十分清楚。而仙盟處置叛徒的決心和能力,更是毋庸置疑。因此,儘管他好友無數,但都不敢輕易去投奔。
這固然是怕連累別人,更重要的是仙盟絕對可以查到這些人。
曹彬卻是個例外,他們相識不久卻形同莫逆,仙盟還來不及掌握到這條線索。
但他還是低估了仙盟的手段,僅僅一個多月,楚凌宇仍是找到了自己。
楚凌宇繼續道:“很不巧,我們瞭解到你在龍首山曾救過曹彬夫婦。而林兄逃下昆吾當日,正好有威遠鏢局車隊經過附近。領隊的不是別人,恰好就是曹彬。
“而後,他藉口要去趕集,差遣手下先行返回漣州,自己卻和夫人駕著馬車獨自在後緩行。事實上,他也並沒有去興安趕集,只比手下稍晚些就回到曹府。可是身邊卻突然多出了一位新聘的教書先生。這件事,難道還不足以引起我們的懷疑麼?”
林熠暗歎一聲,他何嘗不知這其中破綻疑點頗多,所以早打定主意一旦修為恢復,就立即離開曹府。無奈後來接連發生的事情卻不是他有能力掌控的,他的行程也因此不得不耽擱了下來。而仙盟,來得比預料的快了些。
他問道:“那日撫仙湖邂逅,難不成也是楚兄有意安排的?”
楚凌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