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你這口氣怎麼像是在審犯人?我的內線,告訴你也沒用。更何況,那個內線當日便死於亂戰之中,莫非說出他的名字,你們會去祭奠一番不成?”
石品天大嘴朝天道:“哈,這就叫死無對證。想魔尊功力折損是何等的絕密,恐怕他的幾個弟子也未必完全知情。一個不知名的內線,卻能瞭解得一清二楚?咳,該是我老石老糊塗了罷,想不通其中關鍵。”
水無痕沉聲喝道:“石品天,當年你為什麼不問,如今卻來翻起舊帳?你們既不聽我言,道不同不相為謀,老夫自去找尋敝宮的部屬,告辭!”
鄧宣身形一晃,攔在門口,冷冷道:“水宮主,大家話還沒說明白,何必這麼急著走?”
水無痕環顧眾人,驀地縱聲笑道:“我明白了!你們是要把老夫當作替罪羊雙手奉給林熠。可用老夫的這條命,就能保得你們的安全麼?”
石品天老臉一板道:“你把我當作什麼人了?兔死狐悲,我老石還沒卑鄙無恥到出賣老朋友的地步。”
水無痕心道,就憑你當年毫不猶豫地背叛魔尊的勁頭,還有誰是你不能出賣的?
鼻子裡微微一哼,也不搭理,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花千迭繼續道:“我和石兄第二個不解就在於,咱們當日原準備血戰一場。哪知進展竟會輕鬆順利,連本應到場為聶天祝壽的北帝雨抱朴,也不曉得出於何故來遲一步,只來得及救走了容若蝶母女。
“事後回想這一切,彷彿咱們這些人不過是被別人利用的殺人工具而已。水兄,我很想搞明白,是你果真有深藏不露的本事,還是另有其人在後面操縱指揮?”
石品天道:“不錯,就是這句話!雖說殺魔尊求自保,是大夥兒出於自願密商一致的事,可誰也不想不明不白當個殺人工具。”說著,突然爆出一句粗口道:“你奶奶的,總不見得咱們被人賣了,還要興高采烈替他點錢。”
林熠肩頭的毒血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鑽心劇痛,他心中一笑,思忖道:“石品天必定已從自己兒子嘴裡得知我的蹤跡,故意在這兒耍寶來著。不過,他和花千迭也終於想通水無痕身後是有人在指使殺人了。”
水無痕剋制怒意,緩緩問道:“石老兄,你是在說我麼?”
石品天盯著水無痕瞅了老半天,似乎要看清楚他臉上的每一條細紋,呵呵笑道:“咱們相交多年,知根知底,我老石有多少斤兩瞞不過你,你有多大能耐,同樣也騙不過我。水老弟,你說是不是?”他的話不鹹不淡,水無痕卻臉色大變,哼道:“石兄的意思,我怎麼聽不太懂?”花千迭道:“我倒是聽懂了,或者可以解釋給你聽。老石的意思是,當年究竟是誰指使你,唆使咱們背叛魔尊?”或者說,今日你來挑撥我們對付林熠,難道全都是你自己的主意?“水無痕沉默片刻,忽地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們是懷疑老夫被人利用,又來利用你們。“花千迭和鄧宣、石品天互視一眼,幾不可察覺地同時微微點頭。水無痕嘿嘿笑道:”笑話,老夫豈甘為傀儡之徒?聶天死後,普天之下又有誰能驅動得了我水無痕?“沒有人來回答他,連一向快言快語的花纖盈,也緊緊抿起櫻唇,站在鄧宣身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水無痕。水無痕一陣發寒,他徹底明白了石品天和花千迭的意圖—只要能找出摧毀逆天宮的幕後真兇,這些人對林熠就有了交代,卻把自己置於了死地。他們不願得罪林熠,更不想和冥教翻臉。雍野的預言,像一個魔咒懸掛在每個人的心頭,儘管大夥兒都絕口不提,但內心深處又不敢不信。否則,為何連正道八派都一再韜光養晦,容忍林熠?而另一方面,似石、花這般縱橫魔道的梟雄,顯然也不希望真有這樣一個人,在黑暗的角落裡,時時刻刻窺覷著自己—他既然能輕而易舉地驅使五大魔宮,除去了聶天,那還有什麼做不來的?最好的法子,莫過於藉助林熠和冥教的力量,徹底清除隱患,一勞永逸,可謂一舉多得。很不幸,水無痕發現自己從前自視太高。而輕視別人的後果,就是自己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水無痕苦笑道:”看來,我若不說出背後有誰,諸位是不肯放我出門了。“石左寒漠然道:”只要水宮主爽快些說出來,我們都會為你保守秘密。否則,穹海宮不用多久,也可以從魔道除名了。“水無痕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道:”好,我說!他是—“倏地身形一晃,朝著大殿盡頭飛速掠去。眾人一楞,沒料到水無痕不往殿外突圍,反向古堡裡逃,但花千迭等人都是才智傑出之士,剎那已醒悟到水無痕的用心。由於鄧宣已封住殿門,而古堡外空曠寬闊難以隱身,反倒是古堡內部易於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