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
一個老舊、貼滿了膠帶的棒球飛向我們,安迪轉過身來,像貓一樣敏捷,在半空中把球抓了下來,漂亮的動作連弗蘭克·馬左恩弗蘭克·馬左恩(FrankMalzone),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數度贏得美國聯盟金手套獎的著名三壘手。都會歎為觀止。安迪再以迅速利落的動作把球擲回去。我可以看見不少人在各幹各的活兒時,還用一隻眼睛瞄著我們,也許在塔上的守衛也在看我們。我不做畫蛇添足或會惹來麻煩的事。每個監獄中,都有一些特別有分量的人物,小監獄裡可能有四、五個,大監獄裡可能多達二、三十個,在肖申克,我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我怎麼看待安迪,可能會影響他在這裡的日子好不好過。安迪可能也心知肚明,但他從未向我磕頭或拍馬屁,我就是敬重他這點。
“應該的。我會告訴你這種錘子長什麼樣子,還有我為什麼需要這種錘子。石錘是長得很像鶴嘴鋤的小錘子,差不多這麼長。”他的手張開約一英尺寬,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整齊乾淨的指甲。“錘子的一端是尖利的小十字鎬,另一端是平鈍的錘頭。我要買錘子是因為我喜歡石頭。”
“石頭?”我說。
“你蹲下來一會兒。”他說。
我們像印第安人一樣蹲著。
安迪抓了一把運動場上的塵土,然後讓塵土從他乾淨的手指縫間流下去,揚起了一陣灰。最後他手上留下了幾粒小石頭,其中一兩粒會發光,其餘的則灰撲撲的,黯淡無光。其中一粒灰暗的小石頭是石英,但是要等摩擦乾淨了以後,才看得出來是石英,發出一種奶色的光芒。安迪把它擦乾淨後扔給我。我接住後,馬上叫出名字。
“石英,不錯,”他說,“你看,雲母、頁岩、沙質花崗岩。這地方有不少石灰石,是當年開闢這一個山丘蓋監獄時留下來的。”他把石頭扔掉,拍掉手上的灰塵。“我是個石頭迷。至少……以前是。我希望能再度開始收集石頭,當然是小規模的收集。”
“星期日在運動場上的探險?”我問道,站了起來。好一個傻念頭,不過……看見那一小塊石英,我也不禁稍稍心動了一下,我不知為什麼;我想,大概是和外面的世界有某種聯絡吧。你不會想到在運動場上會看到石英,石英應該是在奔流的小溪中撿到的東西。
“星期天有點事做,總比沒有的好。”他說。
“你可以把錘子插進某人的腦袋中。”我評論道。
“我在這兒沒有敵人。”他靜靜地說。
“沒有?”我微笑道,“再等一陣子吧。”
“如果有麻煩的話,我不會用錘子來解決。”
“也許你想越獄?在牆下挖地道?因為如果你——”
他溫文有禮地笑了起來。等到我三個星期後親眼見到了那把石錘時,我就明白他為什麼笑了。
“你知道,”我說,“如果有人看見你帶著這玩意兒,他們會把它拿走。他們連看到你有個湯匙,都會把它拿走。你要怎麼弄呢?就蹲在這兒敲敲打打嗎?”
“噢,我會想出更好的辦法的。”
我點點頭,反正那部分確實不關我的事。我只負責供應東西,至於他能否保住那個東西,完全是他的事情。
“像這樣一個玩意兒,要多少錢?”我問,我開始享受他安靜低調的態度。如果你像我一樣,已經度過了十年的牢獄生涯,你會極端厭倦那些愛大聲咆哮、好吹牛、還有大嘴巴的人。所以,可以這麼說,我從初次見面就很喜歡安迪。
“任何賣石頭和玉石的店都可以買到,要八塊錢,”他說,“不過當然我明白,你經手的東西都還要加一點佣金——”
“平常是加百分之十,不過我必須把危險物品的價格再提高一點。你要的東西比較不那麼容易弄到手,所以就算十塊錢好了。”
“那就十塊錢。”
我看著他,微微一笑。“你有十塊錢嗎?”
“有。”他平靜地說。
過了很久,我才發現他至少有五百元,是他入獄時就帶進來的錢。每個人入獄時都要先經過一番檢查,他們會強迫你彎下腰來,然後仔細檢視你的某個部位。不過那部位空間不少,有決心的人想瞞天過海還是有辦法,東西直往內塞,表面上甚至看不出來,除非碰巧檢查你的那個人居然有心情戴上橡皮手套,往裡面猛掏。
“很好,”我說,“你應該知道萬一我給你的東西被發現了,該怎麼辦吧?”
“我想我應該知道。”我可以從他的眼神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