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而我卻沒有,產婆注意到時已開始有些出血,那是分娩中的大忌,用現代的說法叫做產後大出血,在古代,叫做血崩。他闖了進來,強行要我清醒,要我掙扎,經驗豐富的產婆助我娩出了胎盤,然後止血,然後我安然無恙。
我沒有應聲,也不知如何回答,闔目後的極短時間裡便放下緊繃整日的神經,“大嫂,他快來了吧。”我低喃,睡去。
這一夜我睡得極淺卻極安心,其間車馬始終疾駛不停,窗外不時有人策馬跟進壓聲交談,有時是李系,有時是王思禮,最後一次醒來聽到馮立說話,他說廣平王已到京郊,正由禁苑向西趕來,天亮時該能追上我們,我睜眼望了望窗外,青帘掀起的一角有些灰白,濛濛的亮光透進車內,天,快亮了。
天,是亮了,天寶十五年六月十三,這一日終於到來。很多年以後,當我想起那個清晨,想起那日的逃難,想起李系,還有瑾兒。。。我不悔,我永遠不後悔。
是愛是恨愛恨糾纏難分,
只剩下紅顏淚痕溼透青枕。
一盞寒燈偏偏又清照暮春,
會否清冷有誰來問。
想必是上天喜歡捉弄人,
越多情偏越要在紅塵翻滾。
。。。
“殿下!殿下!”
“珍珠!在哪?啊!她人呢?”
“王兄!等等我!王兄!珍珠她。。。”
我被驚醒,掙扎去掀簾,簾兒霍地掀起,四目相對,柔腸百結,刻骨銘心的話語難以人間的語言傾訴。掀簾的手教他一把抓住,接著是腰背、是整個身子,他抓得大力掐得滿懷,我甘心墮去,不知痛楚,只知沉淪。他親吻我,面上每處每分;他廝磨我,胡荏粗糙密密;他喚我的名,如梵如咒低喃不絕。
“廣平王,我妹子昨日生的辛苦,你讓她歇歇嘛。”大嫂出手搶我,我鬢髮凌亂,面上也紅了一片,他的胡茬好硬。他手撫我臉,柔聲喚我,“珍珠,辛苦你了,我被逽兒嚇死,她說你早產,說你差些血崩。。。”
“母子平安,王兄,母子平安!”李系探頭進來,他疲憊地笑,抱了李適到李俶手中。
“我沒事,適兒很好,瑾兒也很好。”我拉過他手輕輕逗弄粉嫩的小臉,“俶,恭喜你,我們心想事成,得了一雙兒女。”
第三十九章 飄零燕(一)
第三十九章 飄零燕(一)
長安城頭白頭烏,夜飛延秋門上呼。又向人間啄大屋,屋底達官走避胡。金鞭斷折大將死,骨肉不得同馳驅。腰下寶魚青珊瑚,可憐王孫泣路隅。。。
一厥《哀王孫》見證了大唐歷史上著名的西逃,悽悽慘慘慼戚切切中渭水已在望。
“好孩子,好孩子。”鬚髮皆白的雍王李守禮老淚縱橫,既是對李俶,也是對我們的一雙兒女。
玄宗皇帝西逃了,除了六軍士兵外,隨行的官員、親友不過百餘人,而大部分臣僚和皇族都被遺棄在京師,棄而不顧,甚至包括住在宮外的皇妃、公主及皇子、皇孫等。李俶在最後關頭接出了他的叔祖父,玄宗皇帝的唐兄,雍王李守禮,他是個慈愛的老人家,從來善待每個人,甚至是對不小心放火燒著他宅院的小郭曖。我們西出長安六十里便停下,雍王家財萬貫,一車一車的金銀珠寶拖住了行程,還有我,我歷經一夜的顛簸大傷元氣,從李俶憂心忡忡的神色中我知道自己的臉色該是多差。
難得的半日,分別半載之後的重逢,我婉轉他膝上,他凝視我,五官細緻,眉眼動作,每一處貪婪不放。他黑了,瘦了,昔日的面如冠玉變得略見風霜,臉龐稜骨削瘦而堅毅深刻,他輕吻一雙兒女,輕吻我,強忍著觸控我們的渴望。我拉過他手,他收手,我堅持,他慢慢撫上我臉,極力輕柔,極力剋制,我迎向那雙新繭叢生的雙手,不畏痛楚。
車外輕釦,李系回來了,他帶了心腹去埋藏雍王的珠寶,老人家行到此處突然宣佈將所有財產交由李俶處置,他們兄弟二人商量後決定就在此處尋隱密之所埋藏,以為日後復國之用。“王兄,聖旨到!”他在簾後說話,李俶霍地站起。
來宣讀旨意的是左龍武大將軍陳玄禮,他在車外宣旨,李俶與一干人等跪地接旨,我躺在車裡,他不准我下地。
玄宗皇帝的旨意不如說是楊國忠的旨意,封王思禮為河西、隴右節度使,命他立刻赴任,收羅散兵,向東進討叛軍。
進討叛軍?那當初潼關告急時為何見死不救?事到如今給人一張空頭支票,無兵無將,無糧無餉,命人進討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