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影廊角消失,一頭奔回房中。
“娘,我要玩九連環。”迥兒在床上蹦跳,腳丫咯著一副九連環,銀質。“迥兒穿襪,冰著呢。”我為他穿襪穿鞋,外衣風帽放在手邊,然後邊陪他玩耍邊看沙漏。更鼓一更,房門輕敲。迥兒睡熟,我快手為他加衣時忽然想到——九瑾沒來!哥,九瑾沒——”我一開門,黑夜中黑衣蒙面,他反手關門。
“朝義哥哥?原來是史朝義!”他忽然扯下蒙面,一肩銀髮,俊臉寒霜。
“難怪啊,我想你枕上怎麼有白髮呢,你哥我昨夜可沒夜宿你房!”大哥一把扭我。
我懇求大哥,我求他打我罵我,我對不起他,我別無他求,惟有離開。“你沒對不起我,我也不會打你罵你。從現在起你待在我身邊,除了姓史的,任何事,任何事我都依你!你不想跟李豫,我可以辦到!我養你一輩子!”大哥冷著臉拖我進去,嗯啊裡屋叫聲,片刻平靜。
“哥哥,哥!” 我扳住桌角低聲求他,“哥哥,九瑾是安慶緒的親生女兒,迥兒是閔浩的兒子,李迥…我女兒李迥是史朝義養大的,哥哥…求求你…” 我下跪,抱他雙腿下跪,兩個孩子的身世我和盤托出,他愕然,猛拖我到面前。“住嘴!住嘴!一個字也不許說!不許再說!聽到沒有!”大哥捂住我嘴,我含淚點頭,我知道,這麼多年我守口如瓶,我只說盲眼時失了瑾兒卻得了個名叫瑾兒的棄嬰,李豫憐我,認作女兒,不用假設,如果他知曉半點,絕容不下他們。
“你都知道了,郭兄,還請你,允我帶珍珠離開。”
幽冥一般,史朝義突然出現在門裡窗前,黑衣蒙面,他躬身深深。
“你要帶珍珠走?孩子呢?你打算帶走幾個?”大哥擲椅扔去,史朝義張手接下。
孩子!“你的孩子,我會個個視如己出,從今以後,你與李豫一刀兩斷,再無牽扯,這樣,最好不過。”史朝義跨腿坐下,他神情幾番,有傲有澀,我突然明白,他其實還氣恨當年…
“史朝義,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哥涼涼看他,“蠢!”
“娘——娘——”
迥兒驚醒大叫,我奔進裡屋,他們拳腳相加,僅隔一簾。
“大哥!大哥!別打了!哥哥!朝義哥哥!”我抱著迥兒求他們,大哥毫不留情,點桌旋踢,一腿快似一腿,直將他逼到門角。
砰——房門撞開,僕固懷恩掄刀就砍,史朝義滾地躲避。“哥哥!哥哥別打!別殺他!”我嚇得撲向大哥,迥兒從我懷中跌下。
“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大哥一腳釘住房門,我們重回房中,史朝義緊握刀柄,一怒即發。“你什麼時候變得蠢了?跑長安去偷孩子?你踢到兩個男人的底線你知不知道?李系放的餌,你的人抱走的是掉包的孩子,還蠢到跑涼州來報信,此地無銀三百兩!”大哥張口就教史朝義色變,他突然探臂抓我,我撞後踉蹌,大哥甩手推我跌進裡屋。
“你今天是自身難保,還想帶走我妹妹?說你蠢你不信?我會讓諾曷缽傷我妹妹?我就試你,早看你不對!你露的馬腳還少?你扮得象有什麼用,老爺子認識敦煌王妃可以,但怎麼可能認得李承寀?還一眼就叫出名?還有你知道這裡是哪裡?涼州太守府,半個太子府!一幫子侍女怎麼可能晚上集體打囤?我還告訴你,你以為李豫走了是不是?那你曉不曉得他去金城郡晃了一圈原路返回?這裡是大唐啊,你真以為大唐無人?”
“宮裡你有人是不是?你的人告訴你李豫的妾叫獨孤清河是不是?那有沒有人告訴你獨孤良娣這兩年都在宮裡受寵啊?我妹妹在哪裡?在關山帶著孩子受苦啊,她會分身法啊,你是這樣以為的是不是?你氣她沒讓你做成義薄雲天的鐵哥們是不是?她故意的?她故意的會守口如瓶九瑾是誰女兒?長安多少大燕降臣,你聽沒聽人家是怎麼說她的?說安慶緒得了她居專常夜啊,她有要你殺了安慶緒幫她報仇,有沒有啊!”
“哥哥!你放他走!別說了!你放他走!”我驚心窗外,沖天的火光,嘶殺震天,大哥早有準備,更讓我心驚的是,李豫折回金城郡,他知道了爺爺是誰…“你走,朝義哥哥…” 大哥毫不理會我,我只能叫他走,垂淚半聲,難捨痛哭。“娘,娘。”迥兒怯怯拉我,我們爭執許久,他躲在我身後一聲不響。
“是我對她不住,郭兄,我求你先原諒我一次,讓我帶珍珠走,我會好好待她。”史朝義低首相求,“看在迥兒的份上,你把珍珠給我好不好,母女團聚,以後我再向你請罪——”他提到迥兒,大哥猛然逼近。“好好待她?兩年前我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