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自然是察覺出他的不同之處。
他因陝堰嶺之事而成功突破,這一年下來卻只打通了兩條經脈,還餘下兩條,才能達到煉氣十層。以他這修行之速,已算是很快了。可宿忻分明當初修為比他遜上兩層,現下卻是快要追趕上來,已有了煉氣八層的靈光。
徐子青為單靈根,尚且兩年只突破一層罷了,宿忻卻是兩年進階兩次,若非有什麼特殊際遇,便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之事。
而且……
宿忻本身也給他一種極其微妙之感,似是周身縈繞靈氣越發純淨,好似被淬鍊過一般,使他本人顯得格外英姿 。
徐子青溫和一笑,點了點頭:“阿忻賢弟的確變了不少,不過修為大進,值得好生恭賀一番。”
宿忻笑意更甚,卻是過來,一把拉住徐子青袖子:“你時常閉關,同你見不到面,有好些事情不曾告知於你……我們還是坐下說罷。”
徐子青手臂微微一頓,卻是沒將宿忻推開。兩年前他也曾被宿忻這般親熱拉扯過,那時他不覺如何,可如今卻有些僵硬起來,險些失手去推。
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他就順著宿忻,給他拉到石凳上坐了,溫聲道:“正是要聽你說說。”
宿忻坐下來,身姿氣度都比往日裡更加瀟灑,而那飛揚神色,也比往日更加無憂無慮。
他一坐下,就是開門見山:“你可聽說我散修盟內盟中人一年前接下一個難解任務?”
徐子青一怔:“不曾聽過。”又道,“願聞其詳。”
宿忻一笑:“說來這任務與你倒有些牽繫。”他說時眼帶戲謔,頗有些打趣之意,“你姓徐,這僱主也是姓徐,說不得你數萬年前便與他是一家之人。”
徐子青心中一個“咯噔”,他一年來心境均十分穩定,可聽宿忻這話,卻忽然想起了從前之事。
僱主姓徐……且釋出的是個難解任務。
世人皆知若無築基以上修為,去摻和難解任務便往往十死無生。
徐子青聽得這兩點,腦中也不由得生出些許猜測來。
不過他卻不能對宿忻言明,只笑道:“莫頑笑,阿忻賢弟,快快說下去罷。”
宿忻見他有興趣,自然是又開了口:“不知子青兄可聽過上衢洲徐家?”
果然是他們!徐子青不動聲色:“五大世家?”
宿忻點頭笑道:“正是。上衢洲徐家與田家鬧翻,田家不知怎地搭上了雷火派的化元期高人,聽說還勾結海中的五階妖獸,暗地裡佈下許多陰謀,皆是為將徐家吞併,壯大勢力,而後再對付另幾個世家,期望‘一家獨大’,當真是野心大得很。”他接過妙月送來的香茗,喝一口,續道,“徐家可沒有化元期的高人,後來幸而得人傳訊,才能提前準備,花大價錢在各大宗門以及我散修盟都發布這任務,以圖保住徐家根基。”
宗門大派內部派系盤根錯節,本就不是最好的選擇,且又要傾出許多高手方能做這任務,便都是遲疑不決。後來徐家家主徐正天不得已直接向散修盟求助,散修盟原不想接這燙手山芋,不過徐家卻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好處,終使得散修盟盟主做主接下。
徐子青也很是好奇,散修盟容納八方散修,原本就較為鬆散,更不會胡亂招惹麻煩。那徐正天到底是拿出了什麼好處,才讓盟主如此?
宿忻見徐子青並未遮掩的神色,越發得意洋洋:“師父是為了我。”
徐子青越發疑惑。
宿忻卻不再賣關子:“徐正天送上了赤炎果。”
徐子青頓時一震,他如何能不知道這赤炎果!
此果與他更還有一段糾葛。想當初徐氏得到此果,田家田濤為將其奪取,使了卑鄙手段挾持徐子青。他是誤認了徐子青的身份,使得徐家為顧大局,將徐子青拋棄,也讓徐子青被田濤打碎丹田落入湖底,險些身死。
可說徐子青之所以會是如今這景況,一切都與那赤炎果分不開干係。
而這赤炎果,如今竟兜兜轉轉來到散修盟,再次被人在他耳邊提起……真使徐子青不得不生出些感慨來。
想想於那幻境中,是徐子青先行醒來,才有賀老頭叫醒眾修士之舉,也因而有徐家拔得頭籌,得到赤炎果。後來徐家為赤炎果而放棄徐子青,則有徐子青為還徐家的恩情,給他們通風報信。可有了徐子青報信,徐家雖沒了滅族之患,卻又要送出赤炎果。
故而赤炎果因徐子青而得,又因徐子青而失,其中種種牽繫糾葛,真不知如何能算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