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拍打而來,直躍而起,又擊在石上,支離破碎。
徐子青尋塊高些的岩石落腳,將東黎昭輕放身側。重華鷹於半空盤旋,突然一聲清嗥,便有通達暢懷之感。
東黎昭雖是皇子龍孫,平生其實頭回出去皇城,更不曾見如此壯闊景象。如今極目遠眺,是眨也不眨。
“先生,那封天塹是何物?”他看不出所以,便開口問道。
徐子青一笑:“此時尚不能見到,待你瞧見,就能明白。”
東黎昭聞言,便不再問,卻因曉得故土就在海外而歸心似箭。
徐子青也不拖延,當下就祭出一張綠符,名曰“金剛罩”,能有一個時辰的護體功效。他兩個如今穿越此方海域,一路海風肆虐,徐子青身為煉氣七層的修士,自然不會如何,可東黎昭不過區區孩童,恐怕就要吹壞了。故此徐子青弄來這一張上等符籙,便是要給他護身之用。
那綠符於半空爆出一團綠芒,而後光芒裡現出一個斗大的雲篆,金光閃閃,兜頭便往東黎昭身上籠罩而來。
東黎昭身子一動,卻被徐子青一聲“莫躲閃”止住了本能,任憑它落在頭上,霎時間一道熱流遍佈全身,就連皮肉也似乎堅硬了數分。
“此物好生神奇。”他不由讚道,“先生,它有何用處?”
徐子青笑道:“一個時辰以內,你當有金剛不壞之體。”
東黎昭雙目一亮:“那如若我大哥麾下軍士盡皆用上此物……”豈不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到時何愁鬥不過那個佞臣!
徐子青聞言,抬手止住他後續言語,正色道:“我等是修士,或與天爭命,或順天而行,如若用了這符籙,自然無妨。可你為凡俗中人,若用這修士之物……固然眾兵士確能刀槍不入、左右戰局,卻到底違背天道法則,你這始作俑者必將折損福祉,甚至遭受孽報。”他說及此處,與東黎昭四目相對,不令他有絲毫躲閃,“昭兒,南人壽數只有百歲,你但用一張符籙,便要折掉一段壽數,那兵士人數如此之多,你又有多少壽元可折?”
東黎昭滿目惶然:“先生,先生也不能……”
徐子青眉目一緩,卻是嘆道:“你若只是一個普通南人,因家中親人身患惡疾,要我贈你靈丹妙藥、救他性命,這乃是小節,並無不可。然而你是皇族中人,所行之事乃是爭奪皇權之大事,我等修道中人,便絕不能插手了。”
試想皇帝身具龍氣,乃上天之子,此乃天道之家務事,眾多修士哪裡敢去沾惹半分?更何況如今承璜國中朝政幾近翻覆,那鎮國大將軍一手遮天,已成改朝換代之勢。勿論成與不成,皆在天道計算之中,修士或是順天求大道,或是逆天奪長生,都在天道法則籠罩之下,如若干涉此道,一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
東黎昭聞說,自是再絕口不提了。
先生乃是他的恩人,他方才脫口而出想要他相助之意,其實已然有了悔意。只因先生雖是如此親切溫和、援手於他,他卻不該得寸進尺。不過當真聽到此事不可為,到底還是滿心失望。
如若可行,若能阻止佞臣賊子,便是捨棄他這一生壽元,那又如何呢……
徐子青覺出他此時頹喪,便拍了拍他的肩頭:“昭兒,你忘了你那皇兄了麼?”
東黎昭一驚,便打起精神:“是,昭兒明白,大哥還在等我。”
徐子青微微一笑:“你明白便好。”說完再拉住他的手臂,“你且抓穩,要去了。”
東黎昭眼光堅定:“是,先生。”
兩人騰空而起,直向海面飄去。
海水滔滔,但進了海路,便覺四面茫茫,杳無人蹤。那海浪猶如巨輪,輪轍傾軋,滾滾而來,若是前後相撞,便迸出無數水花,四射而去。
海濤聲若雷鳴,震耳欲聾,一時仿若戰鼓擂擂,叫人肝膽俱顫,是驚心動魄!
徐子青飛得極高,這才不曾被海面掀起的巨浪拍中,東黎昭被金剛罩護住全身,滴水不曾沾染其身,可卻能瞧見浪濤如群山崇嶺,排排推進的,也是動心駭目,唯恐一個不慎就要葬身海底!
海風凜冽,浪花遮眼,使得兩人不能快速前行,然而即便如此,兩人也已行進兩百餘里,行程近半,再過得片刻,想必就能到達封天塹所在之處。
忽然間,海浪動盪越發激烈,徐子青朝其推進處看去,頓時便怔了一怔。
而東黎昭瞳孔驀地一縮,竟然有些呆滯。
原來就在約莫十餘里外,海面之上升起巨大水渦,有百丈高,龐然無比!那水渦色澤深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