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聽完,見宿忻一臉興奮模樣,真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是何等見識,勝宿忻豈止十倍!自然聽出其中多少危難。若非事事湊巧,又有徐子青早在那處、與他聯手,他這徒兒真要白白喪命了!
她想到此處,是心頭火起。
想當初她見了宿忻便很喜歡,故而將他帶到夫君面前,讓他做了他們夫妻的徒弟。因他兩個膝下空虛,又見宿忻天資超卓,更是把他當做了親生的孩兒,可誰知他竟然這般衝動狂妄,不過偷聽了隻言片語,就敢那樣魯莽行事!
幸而平安歸來,不然他們夫妻白髮人送黑髮人,豈不是痛苦至極!
不過到底外人在場,她若要教訓徒兒、與他將種種厲害仔細分說,便不好在此時此地。於是就嗔他一眼:“回去再收拾你!”而後朝那青衫少年說道,“一路多虧子青小友照顧我這不成器的徒兒,如今你想必也有些勞累,就與我一同回去散修盟。拙夫若曉得忻兒結交了這樣的朋友,定然也極想見上一見了。”
徐子青原本就要先瞧一瞧散修盟景況,再談入盟之事,聞言也是一笑:“晚輩恭敬不如從命。”
與霍彤同來的還有數名修士,有男有女,有長有幼,大約修為都在煉氣七、八層左右。想來都與霍彤有交情,又或是盟內得力之人,才與她一同前來救人。
方才霍彤與宿忻說話之時,眾修士並不插口,而以法器懸浮於靈舟兩側,如今見他兩個說完了,就分別過來與徐子青認識一二,盡皆有幾分熱情模樣。
徐子青極少與人交往,不過態度溫和,也不因自身天資而狂妄自大,因此那些修士對他印象也頗不錯。
這下一路說笑,不多時,徐子青已算是混得有些熟悉了。
上瀘州本就相距不遠,大約一個時辰後,靈舟在一處明山淨水間停了下來。
此處依山傍水建立有許多宅院、大屋之類,全被收攏在一扇極高的大門內。門前立有一個石碑,上書“散修盟”三個大字。
霍彤玉臂清揚,那靈舟便即落下,在她操持下比宿忻手中更加順從服帖。顯然此物原也不是宿忻所有,而是霍彤之物。
下了靈舟,眾修士站定。徐子青仰頭去看,只見一道勃然壓力自石碑上四漫開來,帶有一股極強的勁氣,竟都是從那囚禁筆畫中迸射而出。
這石碑看來陳舊,也不知在此處留了多少年月,然而至今依然威勢不散,足見當初立碑者威能浩大,實力不凡!
宿忻偷摸過來,見徐子青盯著石碑,就悄聲同他說道:“徐道友,此乃散修盟立盟大能所書,與我散修盟有同樣的年歲了。”
徐子青回神,讚道:“初代盟主必定有通天徹地之能!”
宿忻得意一笑:“那是自然。你入我盟中,必不讓你後悔就是。”
徐子青笑而不語,伸手做了個“請帶路”的手勢。
到這大門前時,宿忻便自告奮勇要引徐子青於盟內走上一圈,霍彤雖明白他這是要逃避自家夫君責難,卻到底心疼徒兒死裡逃生,有意放過,要他先準備準備。何況中間所聞之事,她也要先去與夫君同諸長老說道說道。
待霍彤離開,那些個修士也分別與徐子青、宿忻兩人作別跟隨。宿忻迴轉頭,見徐子青還是那般平靜溫和,再想起自個之前是如何與師孃求饒耍賴的,頓時便覺出幾分尷尬來:“徐道友……”
徐子青微微一笑:“初來乍到,在下對此地很是陌生,還要勞煩宿道友指點一番了。”
他這般一如往常,宿忻也拋開去,笑道:“此乃我分內之事,談不上指點。徐道友,請。”
徐子青也笑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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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散修盟大門,就見到一座古樸殿堂,共分三層。第一層有一塊牌匾,上書“知事閣”,管理盟內一應事務,分配各管事、雜務等。
而側邊有一條石路,繞到後面就是一個七層塔,塔上寫有“交易堂”三字,內中人來人往,看起來很是熱鬧。
宿忻引徐子青先入了知事閣,說道:“我引薦你在此處領一塊牌子,就是我散修盟外盟中人了。”
徐子青點了點頭:“外盟中人,想必就是宿道友所言第一類人?”
宿忻笑道:“正是,那身份牌便是憑證。”
徐子青明瞭。
兩人進入知事閣,裡面供奉了一張畫像,是個仙風道骨的中年人,麵皮白淨,頜下有須,一雙眼精光內蘊,氣度不凡。
畫像前有香案,旁邊放著一筒敬賢香,香爐裡青煙嫋嫋,頗有飄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