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素又輕聲笑了一笑:“懷了這孩兒後,妾身原也想過要將此子墮去,只是那邪魔死不足惜,稚子卻是無辜。妾身到底是,狠不下心來。”
加之她的修為原本便略遜於魔修,那人奪了她陰元之後,修為怕是還要大漲,她即便調養好了,也是鬥他不過。她如今這不堪的模樣,更不敢求師門做主,給師門惹來麻煩,而受了這三師兄的照顧已是極為慚愧,萬不能再叫他來出頭……那無異於白白送死。
“思前想後,妾身便決意將此子生下,若是他不具靈根,就只管送到凡人富戶裡養大,讓他平平順順一生安泰就是。若是身具靈根,則隨這孩兒心意,若願修行,直放在外門裡便可,若是不願,就仍舊讓他做個凡人……如此,也是妥當了。”
她輕聲細語,安排得很是周到,但這孩兒不論造化如何,她卻絲毫不肯讓他得知父母舊事。日後,她就只盼著他平平常常,莫要知曉他有個豺狼一般無恥的父親,也莫要知道他有個不知廉恥的母親!
張子奇聽她的話語,神色數變,終究沒說什麼。
且不說這女子是他戀慕之人,哪怕僅僅只是同門師妹,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如今若是師妹活下來便罷,若是……不成了,師妹孩兒後續之事,他也會出手承當。
李紅素說了這許多,徐子青聽完,也在心裡有些嘆息。
他如今也有心愛之人,一看李紅素這般表現,自然就很明白,她分明對那魔修愛恨交加,心緒複雜,難以分辨。即便受了騙,可情之一事,原本就是身不由己,若是能輕易忘卻,如何能夠稱之為“情”?再如何忿恨,卻也褪不去愛意。
朱心敏戀慕張子奇,愛到極處妒心深重,可以對昔日懷有身孕的同門師姐痛下殺手;張子奇戀慕李紅素,哪怕她另有所愛也不能忘情,及至對方受騙懷了孽胎,亦是不離不棄,更不曾嫌棄對方失了陰元,反而為其奔走不休;李紅素情願大損壽元而生子,也未嘗不是深藏那一抹愛意,用種種緣由說服自身,寧死而不去復仇,更未必不是單單擔憂對方實力,只怕也有下不了手的緣故……
如若兩人深愛彼此,一心一意,那便是情緣,可以永生長伴,仙途攜手;而如若情意錯付,糾纏之餘,怨氣自生,是為情孽。
情孽纏身,心魔擋路,就讓人難以自己。
徐子青微微搖頭,他側頭看向師兄,又看一眼樂正和徵。
他與師兄之情為情緣,樂正和徵與莊惟之情雖有波折,亦為情緣,他們幾人的運道著實不錯。哪裡如同眼前這兩人,命運捉弄,自身逃脫不得,就變得滿身狼狽,前途盡毀!
罷了。
徐子青暗歎,他手裡要真沒有千引草也是無法,可既然有這物事,也不必藏掖起來。他同師兄之間情誼深厚,從來心無旁騖,再思及當年自己暗中戀慕師兄時諸多酸澀心意,對著兩人越發有些悲憫……既然如此,便順心而為。
於是他就開口:“我這裡確有千引草,兩位要拿什麼交換?”
終於塵埃落定,張子奇大喜,李紅素卻先是驚異,隨即悲喜交集。
早前連百引草都不可得,如今卻有了千引草……
她看了眼張子奇,掙扎著用手輕輕一抹。
霎時間,她面前就出現了一塊閃爍著七彩流光的褐色礦石,雖看似平凡,細看則十分美麗。
李紅素眼裡有一絲不捨,隨即說道:“妾身願以天隕石交換千引草,若是不足,諸位但有所需,妾身能力之內,無不遵從。”
而徐子青見到那塊礦石,心裡也是一個“咯噔”。
居然又是天魔石!
他就想道:難怪張子奇半路攔人而不怕得罪道友,若真是有天隕石在手,底氣自然很足。只是,他們也同樣不曾認出這其實是天魔石。
隨後他又想著,為何突然出現了這許多天魔石?好生怪異……
這念頭一閃而過,他欲要捉住什麼靈機,卻是想不真切了,便只好暫且放下。
不過,認是認出來了,徐子青卻不好直言相告。
他略思忖,開口:“李姑娘身懷有孕,兩位不曾想過以此物尋白龍府為庇護麼?”
張子奇與李紅素對視一眼,李紅素笑意苦澀:“如妾身這般懷了邪魔之子的孽女,若是貿然上門,只怕白龍府不肯收留。”
徐子青稍稍一頓,才說道:“千引草我可以交予爾等,至於交換之物……給我兩條一階靈脈,也就是了。”他說完,從袖子裡就掏出了一株生著無數葉片的奇異靈草,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