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實力,英雄惜英雄,打算均分天下了。
我不再存什麼奢望,也就逕自去看電視。看完電視,見它們還是那樣。便關燈,去睡覺。
清晨五點,想必外面很冷,暖氣又動了。女兒的床,正對著出氣口,大概有灰塵吹出來,小丫頭開始打噴嚏,把我也驚醒了。
為她擤了鼻子,噴了一點抗敏感藥,又開了空氣過濾器。覺得肚子有點餓,去廚房倒了杯牛奶。
一邊喝,一邊走進書房,看看有沒有“傳真”進來。
瞄到桌上的玻璃罐,安安靜靜的,想必兩隻螳螂都在作大夢,把燈點亮,又看看。
再造還是各據一方。可是那一隻,那隻比較大的客人,為什麼仰著躺?四條腿還不斷向上揮動。
我再靠近一點。倒吸一口涼氣——它,它居然身首異處,連肩膀都不見了!
第八章 殺手的秘密任務
大劈棺
十月十一日
派蒂把客人吃掉,成為這兩天家中的話題。尤其是餐桌上,全家人聚在一塊的時候,更要說上幾遍。一邊說,一邊叫噁心,可還興高采烈地說。
不管怎麼樣,自己養的寵物,能夠把客人的頭給咬下來,總是件光彩的事。表示從小給的“仇恨教育”十分成功;長期教它拿活的目標練習劈刺,也誠然有了不錯的成果。這不是鐵證如山嗎?就像拳賽,前面每局你都佔盡上風沒關係!只要在最後一局,我一拳把你打趴下了,數到十,你還爬不起來,就是輸了。
死,常常代表的不但是戰爭的結束,也代表死者這方面公理的結束。就像一群人搞鬥爭,你罵我、我罵你,愈是會罵的人,愈不會被別人罵,因為對方怕你反擊。所謂“柿子挑軟的吃”,捱罵的常是最弱的;更往往是那天缺席,不在現場的。
死就是不在現場,而且可以確定,那死掉的人是永遠不會再到現場了。所以兄弟被抓,問“黑槍是哪裡弄來的?”“是他交給我保管的。”“他是誰?”“他是剛死的那個人。”
兩軍交戰,一方主帥被殺了,把頭砍下來,掛在旗杆上,往往戰爭就結束了。
在某些時代,人們的公理是用決鬥來決定的。如果你贏了,表示上天保佑你,你一定是對的。如果你死了,表示你撒謊、你不義、你該死,甚至你的家小也該殺。
以前在英國議會里,兩個人爭辯不休,就約好時間出去決鬥,各拿一把槍,背對著背前進,數著步子,到同一時候,轉身、開槍,你倒了,就輸了。而且不止輸了生命,還輸去了“你爭的道理”……
“人在人情在”,這句話說得真是太好了,你不在,別人何必還為你發言。甚至應該說,你不在,是你對不起我,我當初支援你的時候,實在沒想到你會那麼早完蛋,而今你死了、敗了、逃了、病了,我當然不能再支援你。
你會發現“維持一口氣在”,是多麼要緊的事,那口氣一完,什麼都變色了——你政治的風向球立刻轉向,“位階的排列”立刻“重組”。你的銅像被潑上油漆、砍了頭。你的神話開始被拆穿,你的偉大也開始朽爛。
兩雄相爭,不僅要看誰的力量大,也要看誰活得長,活得長表示你贏了“這口氣”,活得長也表示上帝站在你這邊。活得長,更可以使你有時間把那“死鬼”當年的跟班,一一收拾掉。你可以毀掉一切對他有利的史料,燒燬他回憶錄的稿子,流放為他說話的“臭老九”,再安排自己人重新寫歷史。
所以活得長,能讓歷史都跟你站在一邊,使你流芳千古。
如此說來,這作客的螳螂死掉,還有什麼好講?誰讓你“學藝不精”,卻來闖我少林銅人陣?不錯!不是你自己要來,是我把你抓來,又放進殺手的屋子。但不管怎麼樣,誰讓你戰死了呢?就算是我“設局”,強迫你演出這場戲。你死了,就是對不起我,就是活該。否則,你又怎麼會死呢?
當然,這世上還可能有一兩個愕愕之士,譬如我老婆就不服氣我的看法。
我說:“派蒂之所以能夠以小勝大,一口咬下東瀛忍者(小日本鬼子他媽)的頭,都是因為我傳授她‘葵花寶典’。想想!哪隻螳螂能有那麼多機會,每天跟各種蟲子搏鬥,它們等在葉子下面,是”摸彩“,要靠運氣,我們派蒂則是‘天天中獎’。這殺的技術當然是派蒂高超。”
老婆則冷笑一聲說:“算了吧!大家都看到了。外來的那隻螳螂從派蒂身上踩過去,派蒂都嚇呆了。它啊,是靠地方熟,半夜摸黑,把客人給宰了。”又放大聲音強調一遍:“它是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