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著眼,沉吟道:“等一下……”
眼前,是一副半完成的畫。
纖細寫實的筆觸,繪著一個蹺蹺板,旁邊,稀疏的矮草雜亂的長著,畫面被切割陳一半白天一半黑夜,左邊的太陽與右側的月亮,分據蹺蹺板一方,蹺蹺板沒有偏於哪邊,楚拓風畫出,道上下跳動的軌跡,讓蹺蹺板看起來好像偏於左又好似偏於右,凸顯出一種左右為難的情境。
黑夜的氣息與白天的畫亮,沒有誰輕誰重,正如黑白在這世界上沒有對錯,鄧潔眯著眼看著這畫,腦中馬上翻出幾個畫的主題。
“我沒想到你會畫這個。”她環著胸,睇他一眼。“我以為你會選擇跟之前在美國展出的畫作一樣,以熱鬧動物為主題,或者能畫人物,但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選擇畫景,而且,這也不算實景,你畫的寫實,但其實很超現實,這個……我得想想。”
楚拓風沒說話,他聳聳肩,轉頭望著窗外白晝。
他正在戀愛。
戀愛中的男人會是什麼樣的?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的生活有了莫日麗後,變得很粉紅色,看什麼東西都好像甜膩膩的。
就如同昨日他跟莫日麗去逛夜市,很久沒吃過臭豆腐的他,聞到那股臭豆腐的味也忍不住食指大動。
他跟莫日麗一起點了一份臭豆腐,昏暗燈光下,她坐在他對面,桌上美耐皿的盤子裹著薄薄的塑膠袋,上面放著炸的酥脆的臭豆腐,她眯著眼,咬了口臭豆腐,他也跟著吃了一口,後來回家後,他忘了臭豆腐的味道,只記得她輕咬臭豆腐的樣子,更可怕的是,心口也甜蜜蜜的。
每天他約她到處去玩,她上班時就利用晚上時間閒逛,累了就回他家,一起窩在小小的簡陋的床上,或者去她家,躺在鬆軟蓬香的床裡,說說笑笑到疲倦睡去。
她休假時,他會將行程融合自己的工作,又是去植物園,他會帶著相機拍下有震感的花花樹樹的樣子,有時去動物園,拍各種動物的每個表情,有時搭捷運隨機下車,在高樓大廈間穿梭,由下往上拍建築物的表情。
莫日麗從不喊累,有時他投入時,會拿著相機苦等一直河馬打哈欠,這時她會微笑著,或站或坐在旁邊,幫他一起注意一起等。
楚拓風本來要豐富她的生活,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反而也被填滿了。
畫家的工作很孤獨且極度主觀,但他卻不介意有她相伴,她從不出主意,也不吵鬧,比他更有耐心,笑著的時候給他好大的力量。
戀愛讓他的靈感變得更豐富了。
那天晚上,經過一出公園,興起走入,角落有個蹺蹺板,刷上藍色油漆的木身在黑夜中毫無光彩,莫日麗笑眯眯的走過去,雙腳一跨,坐上蹺蹺板,雙手握住板上的鐵條,仰首看著月亮。
那一幕,停留在楚拓風的心裡。
她看著月亮,讓他也跟著注意到那夜的月光竟燦爛如日光,回家後,他想來想去,趁白天又來探了一次,望見太陽炙熱如火,他於是決定將日夜畫在同一張畫裡,拿掉蹺蹺板旁的溜滑梯,也拿掉維修中的盪鞦韆,僅留下蹺蹺板,陪伴日月。
鄧潔忽然問:“你想表達什麼?”
“你說說看。”他揚了揚眉頭,看著鄧潔。
“太陽跟月亮,就是白天跟黑夜,也可以引申為黑與白,這幅畫在我看來,會覺得畫家想表達的是黑白沒有一定的輕與重,也就是有時候人心會覺得白是對的,但可能其實黑才是對的,總之,這有點混淆價值觀的感覺。”
“說的不錯。”
鄧潔好奇道:“怎麼會想畫這個?”
“你不喜歡嗎?”
鄧潔皺皺鼻子。“你總是這樣,問你什麼都用反問來回問我,從你嘴中,很難得到直接了當的答案,真討厭。”
他哈哈笑。“這樣就討厭喔?”
“你看,又來了,又是疑問句。”鄧潔忽然想起。“那你幹麼要畫繪本?那麼有空嗎?拜託你,不要浪費時間好不好?有經歷就多畫幾幅畫,你多嘗試各種題材,我們再來討論看看哪種路線好。”
路線?他還是笑。“你把我當偶像明星喔?”
“不是啦!唉,說也說不清,快說你幹麼畫繪本啦!”
“秘密。”
鄧潔氣瘋。“又來了,拜託啊!告訴我吧……”
第8章(1)
最近,小飛馬童書店多了一個常客。
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年約三歲,話也說不好,每天傍晚會跟媽媽一起到店裡來,蹲在一角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