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其實一直就流淌在齊朗的血液中,因為他偶爾還是會在那血腥的夢境中驚醒,並在憤怒中滿頭大汗,渾身顫抖。但他已經學會了控制,把心底的仇恨壓制下去,用一切珍貴的美好來代替,因為他知道,仇恨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害人最深的東西,就像那位復仇之神安迪——當然,齊朗情願稱呼他為多迪姆少校,因為那代表著過去美好的形象,與悲慘與仇恨無關——他的生命就是因仇恨而毀滅。他曾經是位令人敬重的指揮官,是旋鋒軍的一面旗幟,可想曾料想,在他的背後,竟然隱藏著那樣深重的仇恨。他本該走上一條無比光明的道路,可最終,心底的仇恨把他扭曲,把他摧毀……
不過少校最終選擇了以死亡來解脫那一切,而不是忘卻。他同樣是很有勇氣的,那正是他骨子裡的善良在作怪,只不過齊朗真心希望他善良得更加徹底一些,把朱來先生的下落透露出來,哪怕只給出一兩條線索也好。但現在,時間又過去了將近半年,那位大明星仍然不知所終。
當然,那個真正的多迪姆同樣不知所終了。齊朗在私下裡曾不止一次向伊格魯請教過,他的兄弟究竟去到了哪裡,而伊格魯只是悲哀地搖頭,甚至連話都不回答一句。在齊朗的猜測中,那匹雪狼應該是去尋找下一個獵物了,那大概正是他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意義,那就像是惡魔安排給他的使命,要他把人們的仇恨調動起來,為邪惡所利用。
眼前的這些士兵又何嘗不是呢?因為仇恨,他們開始盼望著殺戮,盼望著虐待,盼望著這世界上最為醜惡的東西出現,就好像那是理所當然,沒有絲毫的罪惡感。
仇恨這東西,害人不淺!
但不管齊朗接受或是不接受,戰爭還是打響了。
空中的龍怪率先開始拼殺,狂暴的咆哮聲震耳欲聾,漫天的火焰將大地照得雪亮。焦屍墜落如隕,砸在草城上,塵飛土揚,轟然作響。城堡前,鐵甲戰馬開始衝襲,鋼盾後的弓箭手相互對射,喊殺震天,慘叫聲不絕於耳。西側的防線被幾名鬥尊級高手突破,城牆頂端短兵相接,破碎的肢體與血腥的頭顱相繼栽落……
不出所料,戰事進行得空前慘烈,原本的袍澤情誼,此刻都被拋在了腦後,他們血紅的雙眼中看到的只是仇敵,不共戴天,勢不兩立!
攻城!衝鋒!死拼!
這是一場拉鋸戰,攻防兩方對各自的戰鬥能力以及戰術打法早已經熟識於胸,戰鬥結束只存在一種可能,那就是某一方的全軍覆沒。
比隆城堡已經陷入一片火海。珍妮所擁有的龍怪在數量上處於明顯的劣勢,戰至半夜時,在半空中狂噴火焰實施攻擊的,只剩下阿布西昂的二百餘頭龍怪,儘管她還擁有一萬多名士兵,兵力大概是阿布西昂的兩倍,但在此刻卻好像身處於一方火爐之上,除了放棄原本的防禦工事,轉而與敵手進行平原混戰,根本沒有別的出路。
幾頭落單的龍怪大概是殺紅了眼,竟然不辨方向地飛到了河水北岸,試圖施展兇威,將戰火燃遍整個戰場。明玉王國獻來的飛天神弩起到了作用,正是在辛正志的指揮下,禁衛隊巨弩連發,將那些空中霸王紛紛擊落了下來。
珍妮率部發起了反衝鋒。全部士兵棄城而出,輪起手中的刀劍,與阿布西昂的死忠戰到了一起。珍妮和阿布西昂在相互對罵著,風度全無,儘管那些惡言惡語已經被喊殺聲和龍怪震天的咆哮掩蓋住了,但他們之間的仇恨,齊朗仍然可以真切地感受得到。
他們都已因恨成狂,哪怕這場廝殺將對奧托帝國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他們也不再顧及。在珍妮和阿布西昂眼中,只要在自己滅亡之前能夠砍下敵手的腦袋,她,或者他,就會心滿意足。
血腥的戰鬥持續了一整夜,正如旁觀者所一致認定的那樣,這場戰鬥的結果即將宣告奧托帝國的覆滅,因為正在揮動著刀劍計程車兵已經越來越少,震耳的喊殺聲也正在為此起彼伏的慘號聲所取代。戰士就要拼光了,兩方的情況幾乎沒什麼兩樣,上萬人的混戰,慢慢轉化為幾千人的混戰,再到最後,只剩下幾十個人還在拼殺。
但他們仍在奮力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像是一群毫無知覺的野獸,只是憑藉本能在砍殺,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量。
終於,火紅的太陽掙脫了地平線的限制,將一絲絲光亮投向了整片大地。那原本青綠色的草原已經化為一片焦土,龍怪的屍體與士兵的屍體鋪了一地,正安靜地接受陽光的洗禮,他們在活生生的時候,或許曾親如兄弟,而在私仇的挑唆下,又變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敵,可在眼下,內心的情感都是離他們遠去,因為他們只是一具具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