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沒有辦法在一整天的時間內恢復知覺,她可能永遠都沒辦法清醒過來了。
這不啻於一個足可擊毀齊朗的噩耗——米蓉可能永遠都沒辦法清醒過來,換句話講,她有極大的可能就那樣死掉。上天實在是太過殘忍了,他怎麼可以就這樣無情地宣佈這個結局,不給她機會留下任何話語,甚至一個眼神也好……
米蓉的抵抗力是否夠強,齊朗心裡一點兒底也沒有。他見識過米蓉之前一次受傷的情形,那不過是一枝插在肩頭的冷箭罷了,就令那位美麗的公主暈倒在地,如果不是他笨手笨腳地為她敷上了草藥,她可能早已經死在了法塔河谷的那片密林中。
至於求生意願,米蓉應該不會希望這樣輕易就死掉,但那也是說不準的事情,在昏厥幻境之中,人很容易產生放棄自己的心理,那是對難以承受的痛苦最直接的反應。齊朗有過那種經驗,當初在雪狼峽谷中遭遇五匹惡狼的圍攻時,他也曾想過放棄,因為死亡就意味著靈魂上的解脫,就意味著遠離塵世之間的一切痛苦。
米蓉的確遭受了不少的痛苦,而且那些痛苦大概也是她早就想要遠離的了——她失去了祖父一樣的無塵先生,在家國即將面臨滅頂之災時,決然地選擇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她把那個清純可人、活潑開朗的自己完全拋棄掉,以瘦弱的肩膀,挑起整個國家的重擔,為了王國的生存四處奔走,在野獸的獰笑下奮力拼殺……那樣的痛苦,很有可能就是她想要解脫的一個藉口。
而且,在齊朗猜測中,米蓉大概還有一個藉口想要放棄自己——她不想參與到那場競爭當中,不想與喬安娜成為死敵。
齊朗看得出來,米蓉雖然在希望軍團這裡是極受歡迎的,幾乎每個人都喜歡她,不管是男兵還是女兵,只要見到她那溫柔的面孔,所有人都會露出真誠的笑意。但她始終擁有一個特殊的身份——那公主的身份,那使得她缺少一個真正的朋友,可以平等交流的朋友。她每次面對恭恭敬敬向她致敬的百姓時,都會強調自己只是一名普通計程車兵,想來也正說明了這一點。而百無禁忌的喬喬本可以成為她最需要的那位朋友,只不過她卻偏偏選擇了另外的極端。
內心的孤獨是難言的痛苦,齊朗對此十分了解,因為那根本就是他自己的經歷。但幸運的是,齊朗這一路走來,竟然莫名其妙地收穫了許多的朋友,像奧烏,像古爾夫,像吉拉……還有那一百多名士兵。但那些都是米蓉所沒有的。她真是個可憐的姑娘。
胡思亂想中,齊朗大概第一百次走到了那間土坯房前。而這一次,露茜並沒有急匆匆地跑進跑出運送藥物及繃帶,琳達也大概被調到了遊騎兵的駐地,那邊有著更多的傷號需要幫忙照應。齊朗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敲響了房門。
“你在裡面嗎,喬喬?我……我想來看一眼。”
房門被拉開了,雙眼腫成了兩顆桃子的喬安娜正守在那裡。禁止流淚的賭約被撕毀後,她又開始任性地為所欲為了。
“她怎麼樣了?”
喬安娜並沒有回話,只是緊閉著嘴唇搖了搖頭,側開了身子,把齊朗讓了進去,自己則站在門外,一副打算迴避開的樣子。
“嘿,喬喬,你最好陪在這裡。”齊朗向前走了兩步,連忙又回過身拉住了喬安娜的胳膊,“一旦她有什麼反應,我……我沒辦法處理。”
“她一直沒有反應……”喬安娜的眼淚又簌簌地落了下來,“這都怪我,我不該那樣對她的!”
“米蓉不會怪你的,而且也沒人會怪你,喬喬。這是個意外,我們都不希望出現的意外。”齊朗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示意喬安娜千萬不要失控。當然,那也是齊朗對他自己的一個心理暗示,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辦法保持百分之百的平靜。
但米蓉公主卻是平靜的。她一聲不響地平躺在那張小木床上,靜得幾乎連呼吸聲都無法聽到。
齊朗慢慢地走到了床邊,仔細地盯著米蓉那沒有半點血色的俏麗面孔看了一會兒,又坐在那小方凳上,屏住呼吸側耳傾聽米蓉的呼吸聲是否帶有雜響,又站了起來,打量幾眼她身上的被子是否掖好……
他很緊張,不知所措。說實在的,齊朗甚至覺得自己不該進來,因為那根本沒有任何的幫助。
“和她說說話。”喬安娜抽泣著提醒了一聲,“小呂囂告訴我的,喚醒她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她說說話。她都能聽到,只不過她分不清那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聲音,還是真實的聲音。”
“是哦……”齊朗的腦子裡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