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隨意放在一邊的那本書,他才猛地提起精神,回憶起自己睡著之前的事情。
手撫摸著印有花紋的結實書皮,他忽的感到一陣不真實。
逃、逃出來了……相當容易地就……
只是一時不甘心做出的行動,竟然成真了,只是一時血氣上湧的負氣決定,竟然相當順利的實現了。
此時大腦清醒的時臣越來越感到不可思議。
然後就後悔了。
就算自己尊敬的父親被萊斯納的老頭說成三流魔術師,就算萊斯納家的魔術修習方式是多麼的枯燥無意義,他也還是答應過父親,會在萊斯納家好好努力,修習寶石魔術。
就這樣不負責任地離開不說,還莫名其妙帶走了別人的東西。
簡直就是在敗壞家訓,敗壞遠坂家的聲譽。
除此之外還有更為嚴重的事情:他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曉,並且也沒有攜帶可以果腹的食物,明明連魔術器材都一個不落地收拾進行李箱,卻在關鍵時刻把最重要的東西給忘了——這一特性堪比父親不小心燒掉自己鬍子。
不考慮後果的計劃實行後就是這樣的下場,所以父親才教導他“不論做什麼都必須等一切籌劃於心,有十分大把握時才可以行動”。
說到底,如果自己的實力和天賦都被認可,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不會讓父親憂心,也不會擔心有人會質疑自己作為家族繼承人的資質。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那麼不中用呢。
喪氣的內心,加上肚子餓了就想哭,時臣十分不爭氣地抽泣起來。一開始還拼命壓抑著,到後來就徹底變成了嚎啕大哭。
畢竟還只是個孩子,當壓力負荷太多後,還是選擇最原始的方式發洩出來。因為他哭得太忘乎所以,所以根本沒發現從稍遠處樹上跳下來的某個身影。
直到那人走到時臣身前遮住了陽光,以及說了一句冷冷的話語。
“喂,你。”
時臣受到驚嚇後抬頭,看見了一張髒兮兮、略顯稚嫩的面龐,也因為這張小臉人畜無害的緣故,他搭話的生硬語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是個小孩,比自己還要小几歲的樣子,不知為何渾身沾著樹葉,衣物也有破損的地方。
“光呆在外面做什麼?禱告的話可以去教堂裡。”
還很好心地遞上了紙巾——雖然面無表情。
“教、教堂?”
連淚水都來不及擦拭的時臣愣住了,意識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後,他猛地回頭確認那棟當時因為夜色未看清的白色建築。
教堂——一點都沒錯,聖堂教會的標誌正莊嚴地佇立在教堂尖形的屋頂中心。
時臣這才發現這位跟他搭話的男孩穿著的衣物正是隸屬教堂的,其身份不用猜想也絕對是神職人員的孩子。
【魔術師不可擅闖教會領地。】
魔術協會和聖堂教會簽訂的和平條約裡,這是最基礎、也是最為重要的一條。
裝滿魔術器材的行李箱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回想起這點的時臣頓時渾身僵硬。
在另一方面,時臣這種不自然表現被當成了對陌生人的懼怕,所以遞上紙巾的男孩很好心地蹲下身子,親手抹去了他臉上滯留的淚珠。
這種安慰人的舉動卻讓時臣冷汗直流,滿腦子想的全是被發現身份的恐怖後果。
就算毫髮無傷地被教會遣送回家,“遠坂家繼承人因為修習艱苦逃出萊斯納家,還不知禮數地闖入教會地域”這樣的訊息也絕對會不脛而走。
會給父親臉上抹怎樣的黑,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叫什麼名字?”
儘管膽戰心驚,他還是先詢問了對方的名字。
“言峰綺禮。”
絲毫不藏掩,對方光明正大地說出了姓名,而這個父親提及過的友人姓氏直接戳中了時臣那脆弱的小心靈。
如果這孩子的父親真是父親的友人,這對時臣來說並不是什麼好訊息——比起他會平安無事這一點,更直接的就是父親馬上就會得知他身在何處幹了什麼蠢事……簡直就是噩夢。
時臣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你呢?”
面對這樣的反問,遲疑久了就會被懷疑,他立刻決定撒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謊。
“湯姆·約翰森!我的名字!”
很好,遠坂時臣就在前一秒用完全亞裔血統的臉優雅地喊出了十分美國佬的名字,pre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