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眉挑得更高,倏地將懷裡的小人兒推離一小段距離,一瞬也不瞬地直瞧。
驚愕一閃即過,他薄唇咧得寬寬的,想到她問的事,他點了點頭。
小臉又捱過來,悄悄問:“清姐會一直在嗎?”
他想起難產而逝的程姨娘,心裡一嘆,將懷裡這具柔軟小身子抱緊了些。
湊在白嫩小耳朵邊,他學她用氣音悄悄道:“我會讓她一直在。”
“好。”小小姑娘蹭蹭他的面頰,小身子開始不安分亂扭。
她又不說話了,指指紗簾內。
宮靜川只得再把未穿鞋的她抱回榻上。
他才要放手,小澄心又欖下他的頸,挨著耳邊好輕、好小聲地說——
“清姐有塊圓圓白白的玉佩,她說過,要喜愛的人才能給,可它不見了。清姐說,送人了。”
……什、什麼?什麼送人?
……玉佩……圓圓白白的玉佩……送人……
什麼?!
宮靜川整個怔住,隨即雙目厲瞠,臉色大變。
然後,小澄心似乎認為已對兄長盡到完全告知的道義,她輕悄躺回原位,再然後,她就在兄長髮直的目光下,堂而皇之幹起“壞事”了。
她偎著夏曉清,一腳像在睡夢中胡亂踢被子那樣、“不小心”踢到夏曉清臀側,腳勁不重,但絕對能驚醒身旁姑娘起身來察看她有無蓋妥被子。
第六章
宮靜川尚不及把麼妹抓回來問詳細,已怔怔然看她犯下“暴行”,跟著,捱了一小腳的大姑娘自然而然張眸。
乍見立在榻邊的一道黑影,夏曉清輕抽了口氣,驚得眸中朦朧盡褪,然下一瞬卻已辨清那黑影輪廓。
“……宮爺?”
宮靜川沒有應聲,僅死死盯著她,黑黝黝的瞳仁兒詭異閃湛。
夏曉清意識到自己所在之處,亦噤聲不語,她確認擠在身邊的兩個丫頭都蓋上薄被,睡得香香之後,小心翼翼地挪動身子,裸足踏進軟墊繡鞋裡,下了榻,還不忘輕扯男人寬袖袖角。
宮靜川在被帶開前,瞥見裝睡的麼妹那雙水眸又偷偷閃亮,若非此時太震驚於“圓圓白白的玉佩送人”—事,他應會笑出。
扯著他袖角的那隻皓腕,一直出了前廳才放開他。
“明玉和澄心……我、我今夜跟她們一塊兒睡了……”得慶幸自己是和衣而眠,外衫並未脫去。剛醒來,她腦子還不是那麼好使,且將近一個月未見他,此時見他平安歸來,她既驚又喜,無法不衝著他笑。
但……他怎麼了?
他的眼神顯得特別深邃,很專注地盯著她。
彎彎的那抹月牙隱於雲後,月光希微得可憐,只餘廊前幽淡燈籠火,那小火光投進他目底,似竄似伏,隱隱然,卻有些奇險蠻氣。
宮靜川正拚命壓抑想扒開她襟口察看的衝動!
圓圓白白的雙心玉是用來定情,那是她孃親給她的,於她而言何其珍貴。
他曾將半邊掌握在手,然,那時的他心受桎梏,情生意動,卻不能知。
她對他示情太早,他頓悟得又太晚,導致他無意間傷了她一次又一次,還說什麼要替她婚配、為她操辦嫁妝……莫怪她難過到掉淚!
那雙心玉,她給了誰?
她身邊何時出現這樣的物件,竟值得她將雙心玉送出?是她口中的六子哥,還是那位斯文的賬房先生?抑或尚有其他人?
“……宮爺,怎麼了?”夏曉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淺淺紅暈在頰面染開。
這個混——不!不能罵她!她沒錯,所有的錯都是他幹下的,他才是混賬!
一切的驚疑不定全化作對自己的不滿、不痛快。
沉著兩道墨眉,薄唇硬是磨出聲音,沙嗄道:“我肚餓。”
晚膳過後,宮宅大灶房裡的爐灶便熄了火,只留小灶房的爐火,供宵夜給宅第內輪班守夜的人手。
夏曉清不知為何宮大爺要一路黏著她,把她黏進小灶房裡。
他喊餓,跟在身邊服侍的小廝又被遣去歇息,她只得親自到灶房瞧瞧,看有什麼可以端來給他大爺止飢,結果他跟了來。
此時進小灶房,宵夜時候剛過不久,兩班護衛也已交接,今晚負責煮食,但一想人家好不容易歇下了……
“還有一些冷飯,我取些乾貝絲煮碗粥給你吃好嗎?”下面、煮粥等等簡單的活兒,她還應付得了。她回眸朝像似悶悶不樂的大爺輕聲又道:“宮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