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瀾手抓著牆壁,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廚房,
這裡的房間,這裡的裝飾,這裡的一點一滴,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腦海之中,就連開啟冰箱後,最上排永遠放著的那一排新鮮雞蛋,依舊也在那裡。
男子坐在沙發上,有些躊躇,有些畏懼,有些慌亂,他的雙手時不時的握緊,又時不時地鬆開,一副腦海中正在“天人交戰”的感覺。
剝蒜,切蔥,打雞蛋,熱油下鍋,每一個步驟,倪瀾都做得一絲不苟,每一個細節,她都做得很有條理,這些,本事她之前最喜歡做的事情,也是覺得最為幸福的事情。
任何一個正常人,除了廚師,在給自己在意的人做食物時,那種感覺,總是辛苦卻甜蜜的。
只是,雖然抽油煙機抽去了油煙味,但是倪瀾自己卻依舊可以嗅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氣息,她沒有去洗澡,也懶得去洗澡,這份蛋包飯,她很用心地在做,雖然是為他準備的,雖然是想給他吃的,但是其實,也是給她自己做的。
不知不覺間,倪瀾忽然對恐怖廣播產生了一種感激,當他選擇了自己時,恐怖廣播還給了她一次回憶的機會,這,大概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明明是一直迫害你的人,但是在他迫害你的過程中忽然對你溫柔了一點,你馬上就對他產生了無限的好感。
蛋包飯,被倪瀾端了出來,她的步子還是有些虛浮,但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到了倪瀾這個級別的聽眾,生命層次遠遠比普通人高出了很多,恢復力,自然也是強很多很多,甚至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程度。
男子一直盯著倪瀾在看,眼神中,慌亂之色越來越濃郁,甚至,在其瞳孔深處,還有湧動著的殺機。
倪瀾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只是把筷子擺好,然後坐到沙發上來,將自己的頭靠在男子的肩膀上,安慰道:
“放心吧,我的傷,很嚴重,哪怕再給我半天的時間,我也恢復不了太多,頂多,只能算是可以勉強行動的能力而已,
你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殺死我,不需要這麼著急的,至少,你應該吃一口飯再動手,我又不會跑,不是麼?”
“妮妮,我不是這個意思。”男子顯得有些窘迫,一邊解釋著一邊拿起了筷子,但是面前的蛋包飯,他卻怎麼都下不去筷子。
倪瀾給自己的頭在他肩膀上找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這個自己一直很留戀的肩膀,現在還能再讓自己枕藉一會兒,只是,倪瀾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自己以為自己會不一樣,但是自己其實還是和現實世界裡的那些女孩兒一樣,一旦付出了感情,如果所託非人,那麼迎接她的,將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她到現在依舊是記憶猶新。
“你怎麼不吃呢?”倪瀾見他遲遲沒有動作,催促道。
“我…………”男子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倪瀾善解人意地一笑,左手的指甲劃過了自己的右臂動脈,鮮血當即汩汩流出,直接染紅了沙發,並且開始滴淌到地面瓷磚上,漸漸地凝聚出了一小片。
“你看,我這個樣子的話,恢復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我虛弱的速度,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快吃吧,吃完好殺我,不是麼?
乖,我不反抗,我讓你殺,因為我已經沒有力氣去報復你了,
我也沒有力氣再去為了殺你,不惜讓你可能停留的遊輪徹底沉沒了。”
倪瀾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她的眼睛也開始慢慢閉了起來,
在這個熟悉的房間裡,
在這個濃縮著自己進入恐怖廣播後最無依無靠也是最甜蜜美好的地方,
或許,死在這裡,死在他手上,雖然很諷刺,但也不失為一種不錯的結局。
忽然間,倪瀾自嘲一笑,自己無論是從一開始,還是到現在,都還是那麼的傻,那麼的天真。
只是,倪瀾所謂的虛假幸福,並沒有維繫太長時間,一個鋒銳的東西,直接刺入了自己的後部脖頸位置,對方刺的時候,很決絕,絲毫不猶豫。
“原來,你的峨眉針被廣播強化之後變得這麼厲害,我感覺到了,我的靈魂,正在燃燒,馬上就要化作虛無了呢。”
倪瀾還是把自己的頭靠在這個男子身上,男子的另一隻手拿著一枚長針,長針的前半段,已經完全沒入了倪瀾的脖子。
“是你這個瘋子,你逼的我走投無路,你逼得我差點死在現實世界裡,
你這個瘋女人,
你這個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