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到底是怎麼跟鄭家人交代的,雲嵐沒怎麼打聽。
一般染坊最後檢查色牢的時候,都只檢查三到五次。雲嵐讓琢玉在書房給她磨墨,自己用小狼毫在上好的熟宣上寫著自己熟悉的文字,時不時還將寫滿字的宣紙扔到一邊的火盆裡。
青雲染坊的色牢抽樣檢測是近兩年在她的建議下才增加到棉麻布三十次,綢緞二十次。在外面宣傳的時候,也只說反覆檢查十次,雲嵐用小狼毫戳著眉心,“琢玉啊琢玉,你說到底是什麼人做的呢?為什麼要弄那麼那麼一批布?上千匹坯布可不是個小數目!”
“奴婢能知道什麼?奴婢這點寫寫算算的本事還是姑娘教的呢!”琢玉抿唇淺笑,“不過那麼大手筆,應該不是小作坊能做的。”
“你呀!就是太拘謹了!”雲嵐小短腿在地上輕輕點著,她還指望琢玉以後能獨當一面呢!“我孃親那邊昨天送過來的賬本核算完了?”
沒有女掌櫃,女賬房能有一個也不錯。茜草那丫頭,以後應該能當一個不錯的女掌櫃,就靠那張嘴!
“已經核算好了,那幾個鋪子的掌櫃莊頭還算老實,沒在賬本上動手腳。幾個鋪子中,數城南的米鋪子掌櫃最用心,這幾個月對比來看,進益都有增加。”將放在一旁等著雲嵐翻閱的冊子拿過來,琢玉老老實實回答。
崔氏每年都會置辦一點產業,或是一個小鋪子、或是幾畝十幾畝的良田,說是給雲嵐置辦將來的嫁妝。雲嵐自從考上琴鶴書院就開始插手這些東西,一直就是看看帳罷了。
“最用心?確實夠用心!”雲嵐嗤笑,“一般來說什麼人最容易得到上面的主子的注意?自然是一直都在進步的。這個周掌櫃也是個人物,明天我們就去見見這個周掌櫃!”
有手段的人她不怕,最怕那種喜歡自作聰明的。如果那個周掌櫃確實有能耐,用用不是不行。
“是,姑娘。明天給姑娘準備一身男裝?”琢玉問道。
“就那套石青色深衣,你明天也記得穿一身男裝。”大周雖然風氣開放,小姑娘在外行走的危險始終比小公子危險。雲嵐摸了摸耳垂,果然小時候不打耳洞是件非常正確的事!現在扮男裝毫無壓力。“你的耳洞,明天想法子遮掩著一點。”
“好的,姑娘。”琢玉笑著將東西收拾好,姑娘就是這樣,一天只做一點事,只做好這一點事。用姑娘的話說,一年三百六十多天,每天認真做好一件事就夠了。
雲嵐滿意地看著琢玉動作利落地整理書房。雲嵐想到茜草靠著一張利嘴和她在後面撐腰,內內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打聽出幾分,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作響。
早春的天氣帶著絲絲涼風,霜色交領的石青棉布深衣穿在雲嵐身上,更顯得雲嵐個子嬌嬌小小。
越到城南房屋越見低矮,建安的城南比別處貧苦。建安的鋪子不好賣,一個城南的米糧還是去年剛買到手的。
搖搖晃晃的木底招牌上寫著“米糧”。雲嵐看了看鋪子周圍,雜草已經被清理乾淨,鋪子前面鋪著乾乾淨淨的青石板。只是不怎麼整齊,看起來像是自己私下動手鋪的石板。這個鋪子裡的掌櫃,至少是個愛乾淨的。
雲嵐帶著琢玉進了鋪子,不大的鋪子整整齊齊地,從高價到低價擺著分量不一的細糧粗糧雜糧。另一個角落,還放著幾種素油。
到底是在縣城,城南的人家日日吃細糧吃不起,大多吃粗糧雜糧,來客的時候怎麼也要用細糧來款待。
這個掌櫃對一家小糧鋪經營得很用心。如果她住在城南,有這麼一家米糧鋪子在,基本都不需要另外找地方買米糧了!
不過,這麼一家鋪子,掌櫃怎麼會賣了?還把自己賣給雲家?
“小公子要買什麼?小店五穀雜糧樣樣齊全。”一個老婦人掀起一旁的簾子,露出一張和藹的臉。
“一升胭脂米、半升大米。”雲嵐隨口道,“怎麼不見掌櫃的?”
老婦人露出難色,量著米回答雲嵐,“家裡出了點事,我兒暫時回家了。不過小公子放心,這鋪子一定會開下去的。”
雲嵐看見老婦人量米的雙手,連指甲縫都洗得乾乾淨淨地,稱量的時候分量也十足,“原來這樣啊!事情可順利?”
“還好,下個月我兒就能回來啦!多虧了東家那時候仗義。”老婦人絮絮叨叨地說起來。
這麼重要的事,茜草那邊竟然沒打聽出一點風聲?老掌櫃猝死,小掌櫃扶靈回鄉。那這幾個月的帳是怎麼做出來的?
雲嵐走出去低頭想著,那個小周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