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的本能指引他倉皇逃命。 周國勤在小巷裡瘋狂向前飛奔,隨機地轉向,再轉向,盲目無助地衝向一條又一條小巷。不能死,我不能死。他滿腦子全是這一強烈的求生意念,邊跑,邊在嘴裡喃喃自語。 奇蹟終於發生了。他直直衝過一條小巷盡頭,突然發現,自己已置身在一條寬敞且夜市繁華的商業大街上。他沒有減速。他清楚,追殺他的那一幫人就在他身後不遠,緊追他不捨。他得加速,衝刺般快跑,利用夜色和街上鬧哄哄的人群掩護,甩掉他們。    
第一回:我是警察(1)
蔣冬至醒過來時已是晚上7點50分了。他又睡過頭了。手機上設定的兩個鬧鈴都響了,但他睡得太死,根本沒有聽見。他操起床頭桌上一瓶可樂,咕隆灌下一大口,甩甩頭,深呼吸,試圖讓大腦更加清醒一些。他撩起窗簾,揉了揉眼睛,目光惺忪迷離地張望了一眼窗外。天色早黑了,街上燈火繁亮一片。今天是週末,熱鬧的星期五夜晚。 他起床,穿衣,迅速梳洗一番,拎著一大袋下午買的新鮮麵包,匆匆下樓,走到街上。他的搭班老鍾已將桑塔納計程車停在樓下的人行道上回家了。老鍾是個忠厚勤奮的中年人,剛才肯定是按了很長時間的喇叭喚他不醒,一氣之下才棄車而去的。兩年前,南段市計程車公司實行改制,計程車一律得由司機買下(買不起就走人)。老鍾看中他駕駛技術出眾,兩人各出資四萬元(當時蔣冬至傾家蕩產只拿得出三萬,老鍾慷慨借了他一萬),合夥買下這輛桑塔納車。如今不但賺回了本,兩人已賺足了買一輛新桑塔納車的錢,日子開始滋潤起來。 他開啟車門上車,果然在儀表盤上發現一張紙條,是老鍾留給他的,上面寫了兩行字:“油加滿了。我先走一步。你小子這樣好吃懶做,當心光棍一世。” 蔣冬至笑了。他前天剛甩了一個叫小何的女孩。老鍾問他原因,他回答得乾脆利落,三個字:她沒勁。小何是老鐘的老婆介紹的,身材苗條,眉清目秀。雙方牽手交往了一個多月,小何就下意識地規劃起兩個人的未來了。這就嚴重觸犯了蔣冬至的禁忌,讓他一下子看到了戀愛的庸俗結局。床還沒來得及上呢,就談婚論嫁了,也太賤了吧。老鍾無法理解他,認為他不可救藥,瘋了。 檢查車輛狀況後,蔣冬至咬了幾口麵包,啟動手機的語音功能,右耳朵戴上時髦的無線藍芽耳機,發動車上路了。今晚整夜他又得跟隨一個又一個乘客的招呼,在這座不大的城市裡從一處飄向另一處,直至黎明收工回家。他突然覺得一陣無聊感在他身體內蔓延,擴散,於是開啟了CD唱機(經老鍾同意,他個人獨資將錄音機換成了與時俱進的鐳射CD唱機)。遙遠清澈的音樂頓時充滿整個車廂,隔了一會兒,傳出一個男人傷感的歌聲: “我們在前世約定,一起穿行這世界,一生都不會停歇,永遠向著那春天……” 是許巍的《天鵝之旅》。低沉的嗓音,純真而茫然,滄桑之中透出輕煙一般的空曠和寂寞。一些虛無縹緲的青春往事,閃閃爍爍,掠過蔣冬至眼前。他二十七歲了,青春已近尾聲,即將遠去,消逝。他感覺自己似乎一直在虛度歲月,一事無成,每天穿行在陌生人之間,迷失了方向。 一陣清亮歡快的鳥鳴忽然閃電般穿透許巍的歌唱。是他手機響了。有電話打進來。他伸手調低CD唱機的音量,又按了一下藍芽耳機上的控制鍵:“喂?” “Hi,是‘幻想的拖拉機’嗎?”耳機裡傳來一個女孩清脆柔美的嗓音。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被雨淋溼的小貓’,”女孩說,“我去了‘快樂天涯’,看了你寫的去印度的探險文章,很有啟發,我也想去印度,想約你見個面,請教一些問題,可以嗎?” “快樂天涯”是蔣冬至與數十名散佈於全國各地的資深驢友集資建的一個探險旅遊網站。網站有一規定:凡出資者均可將自己的網名連結在一個叫作【出賣自己】通訊錄上,公開手機號碼和電子郵箱,明碼統一標價(50RMB / 每小時),向新驢友提供個別輔導式的收費探險諮詢服務,用於貼補網站日常維護的費用。 “當然可以。”蔣冬至回答,“你清楚我們的談話是收費的嗎?” “我知道,50塊人民幣一小時。” “好,你在南段市嗎?” “我是南段市人。” “我明天下午2點鐘以後晚上8點鐘之前都有空,約在保安路的麥當勞見面,可以嗎?” “同意。我下午4點鐘來,不見不散。” 通話完畢,手機自動結束通話。蔣冬至不禁幻想起這位嗓音動聽的女驢友長相。假如她長髮飄飄,是位美女,陪同她去印度,當一次探險指導,也未嘗不可以考慮。他再次按鍵開啟耳機,用語音命令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