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部分(2 / 4)

小說:悲慘世界 作者:一意孤行

功勞,他常說得天花亂墜,告訴別人說他在滑鐵盧戰爭時,是某個第六或第九輕騎隊的中士,他單獨抵抗一中隊殺人不眨眼的騎兵,用自己的身體保護過一位“受了重傷的將軍”,並且把他從槍林彈雨中救了出來。因此,在他的門牆上才會有那麼一面火連天的招牌,地方上的人這才稱他那客店為“滑鐵盧中士客寓”。他是自由主義者、古典主義者、波拿巴的崇拜者。他曾經申請參加美洲殖民組織①。村裡的①德利爾(JacquesDelille,1738—1813),法國詩人,法蘭西學院院士,維吉爾、密爾頓詩歌的法譯者。

②雷納爾(Raynal,1713—1796年),法國曆史學家和哲學家。

③帕爾尼(Parny,1753—1814),法國詩人。

④聖奧古斯丁(SaintAugustin,354—430),基督教神學家、哲學家、拉丁教父的主要代表,生於北非,395年任北非希波主教。

①拿破崙失敗後,拉勒芒將軍(Lallemand)曾企圖把一些為波旁王室所不容的組織起來到美洲去殖民,但未能成功。

人說他受過傳教的教育。我們認為他只在荷蘭受過當客店老闆的教育。這一情形複雜的敗類,恬不知恥地經常跨在國境上,隨時窺測形勢,在佛蘭德以自稱為比利時人。他在滑鐵盧的英勇是我們熟悉的。我們知道,他多少誇大了些。風波的一起一伏,人事的曲折變化,都成了他謀生的機會,由於心中曖昧,因而身世飄零,這是很可能的,在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那個風狂雨驟的日子裡,德納第正是我們先頭說過的那種以隨軍小販為名、以偷盜為實的貨色,一路窺伺敵人,和這些人做點買賣,從那些人偷點東西,夫妻孩子一家人全坐上破車,跟著上前線的隊伍沿途滾進,憑著自己的本能,始終尾隨著打勝仗的軍隊。那次戰役後,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有些“油水”,便來到孟費郿開客店。

那種油水,無非是些錢包和表、金戒指和銀十字架,是他在秋收季節,從佈滿屍體的田地裡撈來的,數目不大,對這位以隨軍小販身分發家的客店老闆來說,並沒有多大幫助。

在德納第的動作中有種說不出的直線條味道,他咒罵時的語調更會使人想起兵營,畫十字時的神氣也會使人想起教士培養所。他能說會道。他樂於讓人尊奉他為博學之士。可是一小學教師也會發現他常“露馬腳”。他在給顧客開帳單時也要舞文弄墨,可是有時有知識的人會在那上面發現別字。德納第為人陰險,貪口福,遊手好閒,長於應付。他對家裡女傭人不難說話,所以他的太太乾脆不僱女傭人。那潑辣婆娘醋勁特大。她覺得她那枯黃乾癟的矮男人,會成為一切女人豔羨的物件。

德納第的特點是精細陰險,四平八穩,確是個穩紮穩打的惡棍。那種人最惡劣因為他貌善而心詐。不要以為德納第不會象他女人那樣發脾氣,不過那是很少見的事,可是萬一他發作,他是會狠到極點的,因為他仇視全人類,因為他心裡燃燒著滿滿一爐怨恨的火,因為他和某些人一樣,對人永遠採取報復行為,把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例如合法的要求,生活中的一切失意、破產、受苦受窘的事,都歸咎到自己所接觸的人身上,並且無時無刻不準備從任何一個落到他手中的人身上抓到賠償,因為那股怒氣一直在他的心裡洶湧,在他的嘴裡眼裡焚燒。誰撞在他的怒火頭上誰就會遭殃。

德納第也有他的長處,例如很謹慎,眼光犀利,根據情況多說話或不說話,並且總是高度保持警惕。他有海員對著望遠鏡眨眼的那種味道。德納第是個政客。

初次走進客店的人見到德納第大娘總說:“這一定是這家人的主人了。”沒那回事。她連主婦也不是。主人和主婦,全是她丈夫。她執行,他命令。他有一種連續不斷的無形的磁石力量在操縱指使。他說一個字就已發生威力,有時甚至只須用個眼色,那頭大象便唯命是從了。德納第在他婆娘心中是個獨特的主宰,她自己也不甚瞭然究竟原因何在。她自有一套做人的道德標準,她從來不會為一件小事而和“德納第先生”發生爭執,甚至連那樣的假設也不存在,無論發生什麼事,她從不當著眾人使她丈夫丟面子。她從不犯婦女常犯的那種“露家醜”的錯誤,也就是用議會的用語來說,所謂揭王冠的那種錯誤。雖然他們和睦相處的後果只不過是為非作歹,可是德納第大娘對她丈夫的恭順卻帶有虔誠敬仰的味兒。那座哼哈咆哮的肉山,竟會在一個贏弱專制魔王的小手指下移動,就從那卑微粗鄙的方面看,那也是天地間的一種奇觀:是物質對精神的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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