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大掌包裹住了她的手,絲絲的溫暖便透過她的掌指密密實實地傳進了她的心裡。
九卿心裡的一角堅冰慢慢融化,一點一點化成了一汪清水。那是之前方仲威說可以給江十一名分的時候心裡一下子豎起的防線,她以為她這一次又信錯了人,以為土生土長的方仲威也隨了古代男人的劣根性,所以她把自己那扇剛剛敞開了一條縫的心扉重又收緊,沒想到……
能得方仲威如此的一句話、一片心……已經足矣!
她輕輕嘆了口氣,悄悄的把另一隻手覆上了方仲威的。此時的無聲,卻已頂了千言萬語。
“將軍,到了……”馬車在高大壯的稟報聲中漸漸停了下來。
方仲威率先下車,吩咐隨從擺了馬凳,三姑青楚慧娘魚貫著走下車來,最後輪到九卿,她把懷裡臨時接替下來的方瑾盛,又重新交回到慧娘舉過來的手裡,才在方仲威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一行人在提著羊角宮燈的小廝引領下,進了一幢毫不起眼的宅子。
暗黑的天色下,只見橫豎交錯的房子暗影幢幢地在半彎的弦月下靜立著,給人一種沉穩踏實之感。
終於到了屬於自己的家了,九卿心裡頓時百感交集。
早有提前到來的僕婦為他們準備了洗漱的熱水。進了三間兩廳的正房之後,九卿就著燭光抬眼打量屋裡的佈局。
不大的房間,陳設簡單。正對門口的北牆下放著一張長方的案几,上面陳設著一對鎦金的雙耳圓肚香爐,香爐上方的牆上貼著兩幅圖畫,一幅觀世音左手託瓶右手持柳圖,一幅三仙挽花臨溪戲鬧圖……
再看香案兩側分別放了幾張方木椅,椅子的東邊臨一門口,掛著粉紅的杭綢簾子。簾上繡著鴛鴦戲水圖,簾楣上又繡著花好月圓四個梅花篆字,看起來這個屋子就應該是方仲威和她的臥室了。
椅子西邊也是一個門口,一道木門,門上貼著倒福字,九卿不明白這個門裡的屋子是幹什麼用的,問隨後跟進來的管事,“這是什麼房間?”
管事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自稱婆家姓謝,是莊子上原來的老人。她聽了九卿的問話,諂媚地笑道,“回夫人,這間是給將軍預備的書房。”然後又看著方仲威,小心地試探,“將軍要不先看看,若有什麼不滿意的,奴婢明早叫人過來重新擺置?”態度很是恭謹。
方仲威擺手,隨口道,“明天再說吧。”又四下打量一下房間,問那謝家的,“可準備了飯食?”
謝家的回答,“早準備好,就等著將軍和夫人到來……”頓了一頓,然後又邀功似的解釋,“方才在門口停車時,奴婢就已吩咐廚房上灶了,想來這時已差不多了,奴婢這就過去看看,著她們擺好桌椅,等將軍和夫人洗漱完畢,就可直接用膳。”
方仲威點頭,她便麻利地掀簾而去。
九卿在青楚的服侍下,方仲威在南屏的服侍下,兩人梳洗完畢,正如謝家的所說,飯菜剛剛擺好,正是熱騰騰剛出鍋的時候,九卿又著人給慧娘和方瑾盛送了幾碟熱菜兩碗飯,兩人才開始動筷子吃飯。
飯後夫妻二人又是一番旖旎運動消食,自不必提。
第二天早飯後,九卿陪著方仲威去溫泉上瞅了一圈,見那處泉池不大,水面泛著青綠的顏色,頓時心中大喜。這樣的泉水裡含著大量的硫磺,正是治風溼的最佳水質。當下就催著方仲威脫了衣裳,令他在水裡泡足兩個時辰。自己則站在池邊不時為他按摩一下肩膀,當方仲威臉上下汗,頭髮盡被汗水蒸溼之後,她才千叮嚀萬囑咐地離開池邊,回去急匆匆地裝束一番,然後坐著車去了吳夫人那裡。
到吳府蹲著兩頭石頭獅子的大門前,剛剛下車就見吳夫人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
“快請,快請,好不容易把你盼來了。”錢夫人親熱地上前攜了她的手,仔仔細細地打量她一遍,然後笑道,“我本想讓他們卸了門檻,讓你的車直接趕進大門裡來,誰知道你卻坐了這麼一個四輪的……”話尤未盡,又忽然轉變了話題,“乍一看到這輛車,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為將軍也陪著你一起來了……”又笑著解釋,“若是將軍來了,那我今天準備的席面可就太簡陋了,只怕要怠慢將軍了,幸好……”她握住九卿的一隻手往大門裡走,一副萬幸的神情看著九卿。
九卿非常的不好意思,這吳夫人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如今因為自己的一輛車把人家嚇得跟自己解釋了這麼多,她立即歉然道,“倒是我一時疏忽了,將軍提前為我備了這輛車,我也沒多想別的,就坐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