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正四品及以上官員,全體到金水橋下列隊,軍機處的諸位,還請康親王帶個頭吧。”
她沒有告訴他們,這些官員迎接的,不是進京的王公們,而是玄燁。佟國綱奉旨去保定之後,大內侍衛統領由佟國維兼任。這會兒他正忙得腳不沾地,安排增加守備以防不測。一會兒他還要帶隊去把玄燁接進紫禁城。
我只能擋一下子,不能擋一輩子。你若是還想要這個位置,就給我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赫舍裡在心裡對玄燁說。
作為皇后,她是不會出養心殿一步的,更不會出去迎接任何人。她等著他們一群人上來問她討說法,她等著他一個人上門找她。他會來的,必須要來。所以,在這裡等著就好。
面對玄燁,赫舍裡永遠都不會出現的一種情緒,叫做忐忑。這種心理上的優勢貫穿了他們的童年以及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
反而玄燁面對赫舍裡的時候,時常忐忑。小時候是要面子擔心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穿,長大後任然是要面子,怕看見她掩藏在笑容底下那顆零下四十度從不曾回暖的心。
現在,他還坐在祖母的病榻前,身上卻已經換好了朝服,金光閃閃的衣服,玲琅滿目的配飾,鑲金嵌玉的帽子,陽光在他的身後凝成了光幕。
太皇太后斜倚在榻上,眼中異彩連連。她知道,他要走了。這一步出去,他將獲得的,是萬民臣服。那些來京的宗親們,最終也會伏拜於地,接受他成為天下之主。自己再也不能幫他什麼忙了,剩下的不多的日子,只有她一個人過。
抬高手,指尖在孫兒的臉上輕輕拂過,她已經不能像他小時候那樣,捧著他的臉給他擦眼淚,把他摟在懷裡了:“走吧,他們都在等你。”
“祖母,等孫兒外面的事兒都處理了,就回來。孫兒還要服侍您用藥呢!”玄燁俯身在祖母耳邊親暱地說:“祖母要等我。”
“好……”老太太嘴角勾起,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玄燁終於起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回頭看看,祖母在對他微笑。於是他不再猶豫,大踏步跨出門檻,迎上早在外面等候的小魏子和曹寅。
太皇太后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薄暮晨光裡,還繼續看著那個方向。蘇嘛拉姑上前:“您再睡一會兒吧……”老太太茫然地收回視線:“格格,我死之後,你要回慈寧宮去,不要留在這裡。”
“娘娘,您說什麼?”蘇嘛拉姑心裡咯噔一下。“沒什麼……我睡一會兒……”太皇太后閉上眼睛假寐。蘇麻上前,給她拉了拉毯子,就在她床頭站著。兩個人,想著各自的心事。
卻說玄燁,出了太皇太后寢宮,外面龍輦早已準備妥當,小魏子服侍他上了龍輦暢春園門口走。曹寅就跟在邊上,一邊跟著,一邊給玄燁做彙報。
“皇上,皇后娘娘已經下令開城門,諸位王爺這會兒已經進宮了。裕親王,康親王,兩位佟大人和一眾文武大臣都在金水橋下列隊。”
“就算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走午門進宮!”玄燁冷笑了一下。曹寅躬身:“主子說的是,娘娘讓眾位大人出迎,是迎接主子您。”
“是啊……他迎的是朕。”玄燁點點頭。心裡卻在說:“她迎的是“朕”,卻不是“我”。只是,我已經做好準備回去,旗主王爺們要面對,赫舍裡也已經收拾好心情面對我了。
今天的京城全城戒嚴,老百姓通通不允許出門。大街上站滿了身穿各色盔甲腰間跨刀的侍衛。代表皇權的正黃,鑲黃,正白三旗迎風招展。整個京城籠罩在一片莊嚴肅穆之中。
佟國維親自充當巡城御史,帶著護軍營計程車兵在從西苑到紫禁城的沿途來回巡邏。他希望比任何人都早接到皇上。因為皇后說了,皇上進宮的時間不能早不能晚,必須掐準。
另外一邊,作為上門“興師問罪”的一方,旗主親王們卻是一鼓作氣,各自帶了親兵,走馬進城,一路上塵土飛揚,好不威風。
裕親王和佟國綱這時候已經被淹沒在隊伍裡了。福全忠厚老實,不會說話,帶了聖旨到保定也只不過是宣旨了事。老王爺們對他一問三不知的態度非常惱火。更氣他堂堂監國親王,居然如此無能,竟把權力放給了一個三十歲都不到的女人。
難怪議政王大臣會議的老傢伙們一直在說小皇帝不靠譜,一開始大家還半信半疑。現在看到福全,這事兒算是板上釘釘了。福臨小兒做皇帝的時候,我們這些老傢伙們就不同意。但多爾袞當時勢大滔天,沒法子,我們忍了。
少年福臨各種荒唐我們都忍了,一直沒動。可一次卻是忍無可忍了。國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