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圈。
“睡!夢裡被人把頭砍了!”張博低聲吼。
他巨大的身體後面閃出了披掛黑色騎甲的年輕人,年輕人對他擺了擺手:“發怒無用,這麼些人都那麼困,想必是有原因。你們是幾班輪值?”
軍士們不敢怠慢,他們也認得出謝玄,雖然這名將領執掌雷膽營,很少下到營寨裡和普通士卒談心,不過他和張博齊名,是嬴無翳左右雙手。
“說起來三班輪值,可是夜裡經常被拉起來上城,也不知道怎麼排的,一天倒要值兩班,亂七八糟的。”軍士年紀不小了,仰起脖子灌了一口淡酒,用袖子擦了擦嘴。離軍多半是南蠻邊地招募來的戰士,兩樣東西,一是酒二是刀,必然要帶在身邊,掉腦袋也不能掉這兩件東西,所以軍中只禁烈酒,淡酒對於這些士兵而言,就像是清水。
“這樣啊。”謝玄點了點頭。
“怎麼?”重鎧重盔的人影忽地站在了謝玄背後。
“王爺!”城頭計程車兵們驚立起來,一起跪拜。
嬴無翳擺了擺手,令他們起身,看著謝玄:“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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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之王六(4)
“各營之間的聯絡不暢,到底誰上城值守,看來沒有人能搞清楚。”謝玄揮手一招,身後一名雷膽閃出。
“你帶馬,在城頭上跑一圈,算算大概今夜哪幾營在值守,多少人,回去之後,報給我知道。”謝玄道。
“是!”雷膽拉過一匹戰馬,馬蹄聲遠去了。
“他能算清?”嬴無翳笑。
“我的人,我有信心,”謝玄也笑,“他從軍前,是個販水果的,一箱大概多少果子,他隨手翻翻便知道,要說數數,雷騎裡大概沒有勝過他的。”
“白毅一般什麼時候來?”嬴無翳踱到垛堞邊。
“說來也就來了。”謝玄指著遠處。
嬴無翳放眼望去,城下遠處是楚衛國的步卒列陣防禦,陣地前佈滿鹿角柵欄,陣上一列火把,照著火焰薔薇的大旗。而此時,陣後火把照不到的地方,一個縹緲的白色影子極快地接近。那是一匹極優雅的白馬,奔跑時馬鬃和馬尾散開,如同野馬奔跑在荒原上。馬背上的人一襲白衣,衣袂飛揚。
整齊的楚衛軍陣列忽地從中斷開,像是被一刀斬斷,從人群的縫隙中,白馬翩然而過,進而繞過鹿角和柵欄,很快,它就逼近到距離殤陽關城牆不過四百步的地方。馬上騎士抖衣下馬,不持槍也不佩劍,隱隱約約腰間橫著一管長簫。
“他這一馬獨行的風度,要是放在天啟城裡,那些貴胄名媛們想必要尖叫了吧?”嬴無翳笑笑。
“是,他若是踏入天啟城,想必民眾焚香簞漿相迎,貴族家的嬌俏女兒們排著隊投懷送抱也是有的。不若我們進城,家家閉戶,若不是王爺你手裡握刀兵強馬壯,估計就人人喊打了。”謝玄笑。
嬴無翳攤了攤手:“沒辦法,你說的,我是鄉下諸侯,要用鄉下人骯髒的屁股玷汙皇帝的寶殿,還想有什麼待遇?”
此時白毅放馬在後面吃草,他抽出了腰間的簫撫摸著,獨自一人踱步,步子輕緩。
白毅停下了腳步,簫聲漫漫而起,彷彿水波溢了出來,從極低的地方緩緩地升起,一直升到殤陽關的城牆那麼高。八月的夜裡本來不冷,可是白毅的簫聲一起,周圍的溫度像是忽然降了許多。
嬴無翳一皺眉:“謝玄……他吹的是什麼曲子?我怎麼不曾聽過?”
謝玄壓低了聲音:“王爺說會聽簫,那是聽慣了夫人的簫聲。夫人的九節簫冠絕一時,可是本地都是晉北的譜子,清澀孤寒,不是英雄平涉殺場的雍容。絲竹六大家,倒有四家是在帝都,風臨晚的‘柳上鶯’王爺是知道的,莫子虛的排管、左驂龍的‘灑手簫’、八聲蟬的‘碎箜篌’王爺就不知道了吧?”
嬴無翳搖頭。
“這四位中除了風臨晚年輕,其餘都是二十年國手。夫人的九節簫師承袁函先生,而袁函先生和帝都的四位並稱。喜皇帝要說做皇帝,是二流的,要說文采絲竹,卻是一流中的一流,莫說皇族,大胤滿朝敢在喜皇帝面前談曲樂的也不過三兩人。而喜皇帝曾說天下樂章帝都得其大半,就是說六大家中四大家都在帝都。”
“他曲藝上有絕世之才,這也是最初我不願殺他的原因之一,這個傻子卻往刀口上撞來。”嬴無翳搖頭。
“白毅畢竟也是皇族旁支,奉著勤王的旗幟而來。此時兩軍陣前,他自然要標榜自己的身份,他吹的是帝都的曲子,雍容剛正,有卿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