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呂歸塵喝道。
姬野已經驅動戰馬撲了出去!他在校場演練多年,槍術之外,弓術也極為精強,宿鐵弓上早已經懸了一枚鵰翎箭。此時息衍和嬴無翳分開,他就有了機會。疾馳中,姬野將鐵弓張滿,鎖住了嬴無翳的背心,他宿鐵弓的射程遠到二百五十步,這個距離上命中並非難事。
“姬野!先射對面那人!”呂歸塵在他身後大吼。
姬野心裡一驚,扭頭看去,忽然扭轉了箭頭。嬴無翳軍中,大旗下那黑甲的騎士竟然也單騎出陣,手持一張硬弩,毫無疑問是在瞄準息衍。
鵰翎箭搶先射向了黑甲的騎士。姬野知道弩的殺傷力更甚於他手中鐵弓,可以輕易地貫穿息衍的背甲。倉促間他無暇瞄準,箭一聲淒厲的尖嘯,堪堪貼著黑甲騎士的脖子擦了過去,黑甲騎士的弩脫手,弩上鐵矢射進草叢中,他本人也失去平衡,從馬背上摔落。
整個雷騎軍忽地震動了,三軍潮水一樣湧動著推進。無數鐵蹄踏起煙塵,一道灰濛濛的狂浪在草原上升起。騎射手的隊伍在兩側如同鳥翼般飛起,槍騎兵們則佔據了中央戰場,加速之後的戰馬終於拋下了塵頭。下唐的軍士們眼睜睜地看著赤色輕甲的離軍騎兵衝出了滾滾飛灰,聚成一片依草原起伏的赭紅色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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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陣一(6)
“赤潮!”不知道下唐軍的陣營中誰發出了這樣嘶啞的聲音,而他的聲音立刻湮沒在鋪天蓋地的鐵蹄聲裡。
。。
初陣二(1)
赤潮——雷騎軍的衝鋒,彷彿貼著草原而來的赤色潮水,這股潮水漫過的土地只剩下累累的屍骨。
諸侯們第一次見識這股潮水是在鎖河山的八鹿原,那時候公卿們將軍們士兵們都驚駭了,面對著這股潮水彷彿靈魂離竅。這不該是人類能夠使用的戰術,他們這麼不畏生死地衝來,縱馬越過箭雨越過障礙越過同伴的屍骨,拼死也要把馬刀砍在敵人的頭上,像是殤州冰原上發狂的夸父,又像是越州山中那些長著兇狠大顎可以把整牛咬噬為枯骨的赤色蟻群。
他們不畏懼,於是諸侯畏懼了。那一戰,離軍五千雷騎的衝鋒,打垮了七萬諸侯大軍的結陣。
除了勇氣,雷騎軍勝在輕騎機動。他們的戰馬不披馬鎧,騎兵也只披赭紅色的硬皮甲冑,領軍的百人隊隊長和千人隊隊長背插赭紅色的背旗作為標誌。輕裝急速是雷騎取勝的第一手段,當敵人尚未組織起有效的陣形時,這支部隊的前鋒槍騎兵已經撕開了敵人的前軍直插到中心去,而敵軍尚未彌補缺口形成包圍的時候,輔助衝鋒的騎射手就以箭雨壓制了對方的行動,幾輪齊射結束後,雷騎軍的精英刀騎武士則揮舞狹長的馬刀迅速斬殺混亂的敵軍。等到騎槍手、騎射手和刀騎武士最終匯合在敵人陣後的時候,往往背後只有一片煙塵尚未落盡的修羅場。
即使身為主帥,息衍和嬴無翳也沒有迎接赤潮的勇氣。雷騎甫動,兩人已經無法繼續交戰,而是閃電般鞭馬撤向戰場的邊緣。奔湧的騎兵潮如同一駕巨型的戰車,無人可以遏制它推進的勢頭,如果靜止不動,無疑會成為被惡浪打碎的礁石。
下唐的一線騎兵完全愣住了,根本想不到衝鋒上去迎戰。事發突然,息轅完全亂了手腳。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會在主將對決的時候發起騎兵的衝鋒,而對方那名黑甲武士的受傷分明引發了地震般的結果。
息轅很快鎮靜下來,他深知無論訓練還是實戰的經驗,下唐騎兵都無法和雷騎相比,區區三千騎兵即使送上去也只是給雷騎屠殺。所以他擲下令旗,騎兵首先後撤,弩手們對空丟擲了大片的矢陣。
雷騎的強悍在矢陣落下時一覽無餘。普通輕騎沒有重甲保護,面對箭雨時候難免要控制馬速來躲避,但是雷騎的武士們紛紛提起戰馬上的皮盾遮蔽在頭頂,頂著矢陣繼續推進。下唐弩手不是從軍旅世家中招募,多半隻是市井裡遊手好閒的少年,所用的弩勁道不強,遠不能和方才離軍那名黑甲騎士所持的硬弩相比。矢陣離弦時候尚有一股氣勢,可是落下來非但難以造成殺傷,甚至連洞穿皮盾都不能。
赭紅色的箭頭從赤潮中突出,最有經驗的老兵都彙集在箭頭的前緣。雷騎軍已經逼近了下唐的旗門。呂歸塵按著影月的刀柄,深深吸了一口含著塵土的空氣,一股顫慄穿過全身。他左右顧盼,弩手們已經慌張地撤向了中軍。
“世子……快走!快走吧!這可是雷騎!”金吾衛的統領、百里景洪派遣來一路保護呂歸塵的方山聲音顫抖。
呂歸塵按刀立馬,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