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明白,這個男子竟然將生命獻祭給這麼狠毒的魂器了。
翼揚咳嗽不斷,卻還在奮力說著譏誚的話,“繼續,繼續,你用的力氣越多,就離死亡越近啊。多好,我終於還是殺了你們了。哭泣吧,哭泣吧,為了你們不久即逝去的生命。多好啊!”
羽化頹然停止了攻擊,抱著默羽慢慢坐到地上,眼睛痴痴地看向天空,那裡,嫩綠的枝葉也枯黃了一些。
“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的。”默羽合上了雙眼,卻死死抱住了他的手臂。一條藤蔓從地下升起,纏住了姑娘柔軟的腰肢。
羽化苦笑,輕輕一握拳,魂器木蓮的光芒消散了,“我早說女人還是笨點好的,你老是不該聰明的時候聰明起來。”
一時無話,羽化抱著默羽,他覺得他們像是互相取暖的小獸,可心裡還是覺得不甘。越過了那麼多的困難,吃了那麼多的苦頭,總也以為自己是不死的,羽化又是苦笑,這世上哪有不死的怪物呢?聽說龍也有壽命,然而他卻沒想到死在一個勝利的場景中。
“那是怎麼了?”
默羽忽然發出一個驚異的聲音,手中託了一片枯葉。羽化楞了一下,上空是青都最有靈氣的神木龍璜樹,遮天蔽日的枝葉正在枯黃,一片片落了下來,像是灑下了無數的碎金。羽化知道這神木正在腐朽,可是他哪裡還有心思注意這些。
“秋天到了哦。”羽化使勁地想笑話。
可是默羽沒有笑,“年木要腐朽了,再這麼下去年木一定會腐朽的,那是青都的災難啊。”
“反正我們也要腐朽了,到時候塵歸塵、土歸土,大家都一樣哩。”
“那是寧州最大的龍璜樹啊,是羽族的根基,要是它腐朽了,就會引發更多的災難。阿羽,寧州所有的年木都是靠它提供養料的,年木的靈氣一旦缺失,寧州就要失去屏障了啊,你知道麼?羽族的秘道家們構建城邦,缺少了年木就不能再施放阻擋外族的秘術了。”
“這個傢伙真是昏了頭了,身為羽族竟然使用破壞羽族森林的魂器,都是他造的孽,讓他們自食其果好了。”
“不。。。。。。寧州是羽族的根啊。”默羽掙扎了起來,“我要過去,我去殺了他,這樣就可以將損失減少到最低。”
羽化怒道:“你這樣還有力氣拿刀嗎?乖乖聽話,別胡來!”
纖手撫上臉龐,默羽的手是那麼的冷,羽化使勁按住了她貼在自己臉上的手,可是默羽笑了一笑,“銀羽暗羽相爭多年,卻都不會坐視寧州災難不管的。阿羽,聽我一次好不好?”
多久沒有聽到她這麼軟弱的哀求了?羽化敵不過她這份軟弱,他幽幽地嘆息,“你任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還是我來吧。”把默羽輕輕放在地上,他使勁撐起了身體,再次走向翼揚。
翼揚不知什麼時候沒有了聲音,胸膛還在微微地起伏,大概是昏迷了。羽化忽然覺得他比自己還可憐,現在這個時候,自己還是有心愛的姑娘陪伴在側的,可是這個男子和孤魂沒有區別。然而翼揚必須死,谷玄的根源必須斷絕,羽化伸出右手掌刀,碧綠與蒼黃的光芒籠罩著掌刀,這一次,必須一次成功,至少讓翼揚死得不那麼痛苦,雖然羽化從沒殺過人。
“且慢!”
一聲大吼從遠處傳來,一條壯碩如山的身影快速奔行,也許是因為著急,大地都被他的雙足踩踏得微微震顫。羽化奇怪地看過去,那人披散著凌亂的長髮,卻在肩頭扛著一面高大的黑幡,那黑幡獵獵狂舞,旗面上閃過金色的薔薇圖案。羽化忍不住就皺了眉,這人雖然不熟可也認識,正是那跟隨著華爾茲紅衣教父法比尼奧的侍從——夸父巨人阿斯蘭。
羽化稍稍猶豫,阿斯蘭很快就跑了過來,山一般的陰影當頭罩下,黑幡鏗然入土五尺之深。
“請不要殺他。”
還是這麼溫和的聲音,完全沒有尋常夸父那種澎湃的氣象,可是羽化知道他是一個很高明的武道家。
“為什麼?”
“殺人終歸是不好的事情,生命都是神的恩賜,胡亂奪取他人的生命都是對神的褻瀆。”
“真是華爾茲的風格啊,幹著殺人的事卻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神的代言人。”
“那是‘必殺的慈悲’,可是不能任意收割別人的生命。”
“也就是說只有你們才有資格殺人麼?這叫什麼?欲蓋彌彰?還是當了妓女要立牌坊?”
阿斯蘭絲毫不見羞惱,仍是溫和地笑著,“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我要把這個人帶走,是奉了老師的命令的。請不要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