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腰上的力道不重,卻也足以將她的身體禁錮在自己身邊,舒桐把頭輕放在她的肩膀上,溫聲說:“臨風,聽我說,我不想今晚再回到醫院去。”
舒桐果然知道什麼地方是她的軟肋,他用自己的病來脅迫她,就算有再多的委屈和怨憤,她也只能僵直著身體不再掙扎。
“首先,昨天下午我臨時決定去視察工地,只是因為看到了工地幾天前的一個事故報告,想要去看看還有別的安全隱患沒有,這點你可以去問周敏。我雖然不想你知道真相,但還沒有怕到要用苦肉計的地步,我也很討厭醫院。”一口氣說完,他在她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至於當年的事情,臨風,在楓城遇到你之後,我讓人調查你,是想確定你在那個事件中也是無辜被牽連的人之一而已,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你。”
梁臨風還是身體僵硬著一動不動,她低著頭,雙手握成拳頭放在身側,一言不發。
“臨風?”又喚了她一聲,舒桐還是緊抱著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是不相信我從一開始就對你有好感,還是不相信當年那件事我根本就沒怪過你?”
“我是不相信你已經放下了仇恨。”終於開口,梁臨風聽到自己的聲音不帶一絲顫抖,冷靜得彷彿從天外傳來,“這麼多年,你始終怨恨著害死你父母的人,始終不能從當年的陰影中走出來。
你一邊尊敬愛戴著你的養父蘇洪文,一邊又因為他也是那場事件的當事人之一而多多少少有著芥蒂,這是你提到他的時候,總是尊重大過親暱的原因。
“就像你一邊和我結婚,一邊卻還是追查著當年那場事件的真兇並計劃報復是一樣的。你的養父和我,我們都是不斷提醒你回憶起那場慘劇的人,因為我們的存在,所以你才始終不能走出那個陰影。舒桐,你這樣的心理狀態,對你的身體和精神都沒有好處。”
掙開他的手臂,梁臨風轉身面對著他:“舒桐,我不是不相信你對我的感情,而是開始懷疑,你為什麼要愛我?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對於一個時刻會提醒你那些痛苦的過去的人,你為什麼不是避而遠之,反倒會愛上她?”
臉色早已開始變得蒼白,舒桐看著她笑了笑:“臨風,我可不可以這樣認為?你在意的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單全都是美好的回憶,還有那些不堪的過去摻雜在裡面?”望著梁臨風動搖的神色,他又笑了,“你覺得這些不純粹的東西,玷汙了我們的愛情對嗎?”
迎上他的目光,梁臨風深吸了口氣,把早就準備好的話說出來:“我沒有權力要求你放棄報復,但是我覺得與其和我在一起忍耐痛苦,我們暫時分開一下,會對你有好處。”
安靜看著她,舒桐忽然笑笑:“我並不在意忍耐痛苦,這樣行嗎?”
從剛才看完材料之後,心裡就像被冰水浸透一般只剩下空洞的涼意,梁臨風咬了牙索性講話一次講完:“你可以不介意這些痛苦,但是你的這種痛苦已經給我造成了困擾。上次我和周倜然的事情,難道不是因為你父母的事情給你造成的陰影,你才會處理得那樣霸道蠻橫?”
只是望著她良久不語,舒桐最後笑:“看來這次不是我道歉就可以解決的對嗎?”
帶著利刃劃破血肉般的痛感,梁臨風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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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慧天下》第三十章“夢迴角連營”節選:
深夜的邊塞,除了執勤的將士,只剩下這一隅房間中還亮著燭火。
歲喜將一杯安神的茶端到案頭,看到燈下的那人還是對他視而不見,只將目光專注在面前的堪輿圖上,忍不住小聲嘀咕:“這麼辛苦,也沒被那個負心薄倖的體恤一點。”
這才終於將頭抬起來看了他一眼,沈桐笑著:“有這功夫抱怨,你還不如多去睡上一會兒。”
他不說話倒好,一說話歲喜居然扁扁嘴,眼眶就紅了:“我再不替公子抱怨,還有誰替公子著想?”說著又紛紛不平起來,“公子到邊塞都兩個月了,陛下除了公文之外連一句話都沒有捎來過。以往多少恩愛,都像假的一樣,半點情分都不剩了,哪裡見過這樣的女人……”
“好了!”斷喝一聲,為免驚動他人,沈桐聲音不大,透著威嚴,“再說這種話,我就遣你回京。”
低頭下委屈地抽泣起來,歲喜哽咽著:“我不說了,連我都回京城去了,公子就更沒人照顧。”
好好得給他弄得都悽風苦雨起來,沈桐無奈揉揉眉心:“好,今晚我不看了,馬上去休息,成了吧?”
歲喜立刻破涕為笑:“這個好,我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