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臨風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沒用,就坐下在一旁靜靜陪著她。
等在手術室外的時間分外漫長,好不容易周倜然走過來,對任晴晴說:“已經轉到加護病房了,你放心,老杜命大,就是斷了幾根肋骨,左腿骨折,這會兒麻藥沒過去,等會兒他自己就醒了。”
梁臨風長出一口氣,懸著的心也才跟著放了下來。
接下來的很多事情,諸如交住院費,辦理各種手續,都由周倜然一手包辦了,梁臨風送任晴晴到病房裡去陪著杜威,就又去跟著他四處走動,盡力幫他辦一些事情。
邊辦著醫院的各種手續,周倜然還打了兩個電話,聽樣子應該是交管局負責協調車禍的警官打的。
梁臨風在旁大致把情況聽明白了,這是一起由對方逆行造成的交通事故,不用說一定是對方全責,就是在賠償問題上似乎有些困難,她向周倜然問:“他們不肯賠償?”
周倜然點頭:“說是一對外來務工的夫妻,開的也不是什麼好車,正在討價還價,只怕到時候還要打官司。”
梁臨風不是不同情生活困難的人,但這種事情,如果杜威不追究的話,豈不就是說沒有錢就可以違反交通法規肇事而不用負責任?更何況出車禍的時候往往生死一瞬,杜威是幸好沒有出現更嚴重的傷,如果有了,那要誰去負責?
“就算老杜命大,沒有大傷,這一下只怕也要休養幾個月了。”周倜然說著,突然停下來看著梁臨風笑了笑,“所以可能老杜沒辦法再照顧你了。”
梁臨風明白過來他是說杜威住院休假的期間不在報社,不能在工作上給她幫助指導了,就笑:“這有什麼,杜老師的身體最重要。”
周倜然挑起唇笑了笑:“老杜這個人看起來不近情理,其實他跟我誇了好幾次你了,說難得小姑娘嫁到那樣的人家,還一點都不張揚,又認真努力。”
剛才一直都很冷靜鎮定,聽到這句話後,梁臨風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也溼了,勉強笑笑:“杜老師對我好,我知道的。”
看著她笑,周倜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頭:“別為老杜難過了,他待會兒爬起來肯定要說他還沒死呢,這邊就都哭上了。”
給他一句話逗得笑起來,雖說任晴晴來了之後,梁臨風已經沒多少必要留在醫院了,但她還是堅持陪著周倜然把所有的手續都辦完,又給任晴晴和周倜然買了快餐打包送去。直到天都差不多黑透了,才告辭回家。
她剛進家門,後腳舒桐就回來了,看她神色憔悴,有些意外:“臨風,怎麼了?”
梁臨風過去拉住他的袖子,把杜威出車禍和下午去了醫院的事情都說了。
舒桐知道杜威算是她提攜幫助很大的上司,能算她半個師長,就抱著她的身體輕拍了拍:“好在不是很嚴重,不用太擔心。”
梁臨風點頭,靠在他的懷中,抱著他不再做聲。
當御駕親征的詔書頒佈出去的時候,朝堂上的老臣就開始了死諫。
跪在宮門外黑壓壓的一群各色官服中,有不少甚至是正一品和從一品的朝廷大員。
可惜年紀僅有十八歲的女帝第一次體現了她性格中強悍的一部分,三日之後,大軍準時從朱雀門中向滇南進發。
在城門外,留守京師的沈桐把目光從那絕塵而去的浩蕩隊伍上移開,對身旁的近侍說:“我們回去吧。”
那個近侍是從小跟在他身旁的書童歲喜,這會兒紅了眼眶,憤憤不平地開口:“陛下不就是擔心太傅嘛?擔心太傅也要好好體諒下公子啊,她一門心思去滇南,也不想想公子為了去封住那些老臣的口,這幾天連覺都沒睡了。”
沈桐笑起來,抬手一指戳在他的腦門上:“你就別在這裡嘀嘀咕咕了,妄議天子是死罪懂麼?”
歲喜自小給他寵慣了,梗著脖子說:“我怎麼妄議了?太傅有個什麼就急得跟什麼似地,就從來都不替公子考慮下,到底誰才是皇夫啊?”
這句說得有些狠了,沈桐的臉色蒼白了一下,抿著唇過了一會兒才笑:“這些都是名分而已,太計較豈不就是像妒婦一樣小肚雞腸了?”
歲喜說完也後悔了,忙低下頭不再吭聲,扶著沈桐上馬。
騎在馬背上,最後一次望了望聖慧遠去的方向,沈桐才催馬前行。
如果他沒有記錯,那麼當她得知蘇如慕受傷昏迷的訊息之後,就再也沒有對自己說過一句話。
她只是臉色陰沉地部署各種安排,偶爾匆匆在他面前經過,連抬起頭望一眼他的時候,都不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