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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真不要我同你去麼?”
三日之期已到,熹色打算去棲鶴亭,向裴元謹拿回自己的身契。
預備動身,卻聽見李朝琰毛遂自薦,熹色眨了眨明麗的眸,凝他一晌,雖然少年的眼底滿是誠摯,但熹色還是拒絕了。
就算兩個男人算不上是情敵,但也絕對不是什麼好的關係,即便不劍拔弩張,到時候陰陽怪氣起來,她夾在中間也夠受。
“郎君,”她打算揶揄過去,“你不會吃醋吧?”
但某一本正經的陛下壓根不吃這套:“不會。我感激他。”
熹色沒明白他要感激裴元謹什麼。
上首,漆黑的瞳仁低了些許,有些灼然的亮色。
“當然感激他,慧眼識珠,把小娘子帶到長安,送到我身邊。”
要是這般情意綿綿的話在之前說,熹色說不定還感動稍許。但聽到了賒月帶來的可怖的訊息,熹色哪還有半分旖旎之思?
不要告訴她,陳鴻銘落得身死人手的下場,這事和他沒關係。
她不蠢,不會信的。
陳鴻銘是天子近臣,江楓渚呢,也是天子近臣,這兩人說不定準平日裡都處於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江楓渚雖有兵可調,但權勢上蓋不住陳鴻銘,他如此這般貿然殺人,堂而皇之地把人扔進四月樓,若是天子責怪,他可有命擔當?
按理說這是天大的事,但他儼然事不關己,又或者十拿九穩,篤定不會受責難似的。
罷了,官場上的事熹色不懂,也不便詢問。
要是他將來因陳鴻銘獲罪,自己是起因,郎君是為了替她報仇。
她跑不了,也只好以身相許拿命追隨了。
熹色道:“身契的事,是我自己的爛攤子,我想不驚動郎君為宜。江將軍是長安有頭有臉的人物,犯不著為了我惹些不見光的債。”
又被人喊“江將軍”了。
李朝琰黑眸幽暗,把熹色猝不及防駭得不輕,待要窺探,卻聽見他冷冷地哼了一聲。
但不知情的熹色,是不會理解他的懊惱的。
*
棲鶴亭抱有水勢,翼然懸於澄湖之中,湖水浩蕩,與天相接,水中央碧蓮如幕,將過往的涼風染得清香。
風掀開湖中蓮葉層層碧浪,熹色漫步上亭。
賒月指了指身後,遠遠的那幢高樓,那正是水中央最高的一座畫棟。
“娘子你看。”
熹色回眸,只見水中央那繁複樓閣,都臥在銀月狀的澄湖彎出的鐮鉤裡。
宛在水中央,原來不是浪得虛名。
裴元謹已經等了很久了,見到主僕二人身影,忙迎出來。
“熹色。”
說來可悲,為了拿回身契,裴元謹敢肯定,她是一定會來的。
而他私心裡卻在期盼著,她不要來,至少,現在不要來。
讓他繼續自欺欺人,騙自己她還懷有一絲半毫的留戀也好。
可她還是如約而至,時辰也不差一刻。
裴元謹心墜入谷底,現在只能自我安慰,至少她如今每每來見他時,都刻意地打扮了一番,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把他心裡好不容易壓下的那些懊悔一點一點都又勾了出來。
熹色伸指把身上的氅衣壓住,不讓湖風將其卷得上下翻飛,徐徐步入棲鶴亭中。
他便也低頭跟上,替她拎一截裙角,以免弄髒,熹色瞧見了,也只皺眉頭。
賒月便上前,劈手將他爪子打掉,斷了他的痴心妄想。
裴元謹一看到賒月揎拳上來便禁不住內心觳觫,身體顫了顫,忙避其鋒芒,到棲鶴亭中入座,為熹色殷殷奉茶。
“毛蘆尖,你愛的口味。”
熹色不言不語,卻不接他的茶。
裴元謹斂容,手背僵了片刻,自我告慰地當只是茶湯太燙了,她此刻不想飲,便放到了旁側。
熹色道:“裴郎君,我來取我的身契,你帶了麼?”
“唔……帶了。”
裴元謹又替她布點心,嘴裡含糊應著。
目光略躲藏不敢看她,閃爍片刻。
他垂下了眸子,自失地道:“我們裴家從前也是郡望,在吳中,有些名聲。可惜先祖父識人不明,招來族中之禍,我家道中落,如今只能以從商立足。我祖父為此抑鬱而終,我父親又為重振門楣奔波流離,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