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剛回頭看了一下這位發難者。他的嘴唇閉得更緊了。他更加刻苦地練球,一條腿左閃右跳。拉、削、抽、推,他練就自己一套獨具一格的球技。而後,他恭恭敬敬找到那位譏笑他是“癩蛤蟆”的人,要求比賽。在大群人瞪大眼睛的圍觀下,他竟把那位神氣十足的小夥子打得一敗塗地,此後再也不敢饒舌了。
獨腿獨腳的他,能跳高,能跳遠,能從天津的解放橋上一個燕於翻身躍人海河……他不僅在乒乓球檯上打得那多嘴的年輕人望而生畏,也擊敗了他的好友——天津北郊區乒乓球冠軍李宏。
摯就像那小說裡寫的一樣:愛情也來叩門了。
那是在他高中畢業後參加北郊福利工廠以後,同伴中有個秀麗豐滿、小他4歲的姑娘在注意他。這姑娘雖然由於幼年患小兒麻痺症左腿行走略有不便,但她那清澈的眸子能夠發現生活中的力量、色彩和美。她看到:有那麼多人關懷和幫助著李成剛。當他在北郊體育場練跳遠時,有位忠實的朋友風裡雨裡陪著給他挖沙坑、量距離,盛夏被蚊子咬得滿身疙瘩也不怕,那是面剛的中學同學劉振友;看到成剛的跳鞋不跟腳,北倉中學體育老師把自己的釘鞋送給他穿;北郊體育場的管理人員更給予他一切方便……姑娘想:我們這個社會總是好人多呀,可成剛也是招人喜歡哪。他總是以加倍的熱情來報答人們給予的溫暖。當他知道北郊乒乓球冠軍李宏的愛人生小孩時,他硬是架著單拐一蹦一蹦上到四樓給產婦送去一籃雞蛋,李宏眼圈紅了。當成剛路遇一個小流氓欺侮毆打一位老太太,他不畏強暴,蹦過去舉拐斥退那個壞傢伙。在福利工廠裡有些傷殘青年終日悶悶不樂,成剛去傾聽他們的衷曲:低沉的聲音:“唉,活一無,算一天吧!”“為什麼?”急切地相問。
聲音裡帶著啜泣:“殘廢人,走在路上都怕人看!”
“為什麼怕人看?咱身殘志不殘!咱又不是作了什麼壞事,有什麼低人一頭?
為什麼怕人看!”
那高亢的聲音驅退了多少傷殘夥伴心底的陰霾呀!這個堅強的漢於簡直像棵狂風颳不倒的大樹,姑娘的心一天天向他靠攏,看他一天不閒的工作、奔走、鍛鍊,汗水常常溼透了衣衫,姑娘悄悄拿過來給他洗淨、晾乾……他倆就這樣心貼心地相愛了。
筆者去成剛家採訪時,這位叫小郝的姑娘坐在隔壁伸著耳朵聽我們的談話,她羞答答地不肯過來,卻只是抿著嘴笑。我問:“成剛,你今年24歲了,什麼時候請我們吃喜糖呀?”
“再過幾年。我還要好好鍛鍊,聽說1984年國際傷殘人運動會要在美國舉行呢!”
為國爭光的雄心使成剛臉上閃出堅毅的光彩,他凝視著窗外的藍天,在那裡,彷彿又看到冉冉上升的五星紅旗。
告訴梅芳
臺港文學選刊
林清玄
他有一位朋友發生車禍,生命垂危,他去看他,正好聽到臨死前的最後一句遺言:“告訴梅芳,我愛她。”說完,朋友就斷了氣。
他一直不知道梅芳是誰,也無從查起,不能對梅芳說朋友最後的交代。兩年後,他在一個聚會上遇到梅芳,那時梅芳還沉浸在朋友逝去時的憂傷裡,他想對她說起,為了怕她增加傷心,終於吞了回去。自己常在長夜中反覆思量。“告訴梅芳,我愛她。”那句話成為一團空氣,整個包圍他。
十年後,他又遇見了梅芳,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過得幸福安好,他終於脫口說出朋友的最後遺言。梅芳輕嘆一口氣,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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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驀然想起,他替梅芳整整揹負了十二年的包袱,這個包袱經過時間,已化成一道空氣,散在四周。
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他知道的是,生死的情感,時間也可以消化。
告訴你
《中國青年報》
東子
我們有過那些遠離朋友而獨倚花季的日子,有過年輕的豪情在現實的喜壁上被撞得粉碎的失落,有過刻骨銘心的期待,甚至有過為一場難以意料的淒雨而黯然神傷的時刻。
有時候,面對許多默默的眼睛,面對許多沒有預約的挫傷,我們以為自己無可救藥,或者以為整個世界都變了。
或許僅僅因為我們沒有走過年輕,或許我們生活的世界根本就沒變,沒有,變的只是我們自己和不再回首的時間。最要緊的是我們是否改變了自己的信念——我們最初的對生活的信念。
是的,不論我們中的多少人忘記了這一點,但信念卻永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