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她要邊做邊等更好的工作機會出現。
新英格蘭各個城鎮的距離都不遠,他們隨時可以到海邊去探望珍妮,到史迪林去看恩尼。蓋普會帶丹肯到史迪林的摔跤練習室,把他像皮球般滾來滾去。“這兒是爹爹摔跤的地方。”他告訴他。
“這兒是爹爹做每一件事的地方。”海倫告訴丹肯,指的——當然——是丹肯的受孕,還有她跟蓋普共度的第一個雨夜,在空蕩蕩上了鎖的席布魯克體育館,在溫暖而鋪滿一室的猩紅墊上。
“啊,你終於打敗我了。”海倫流著淚輕聲對他說,但蓋普仰天躺在摔跤墊上,想不通究竟誰打敗了誰。
珍妮的母親去世後,她去探望海倫與蓋普的次數變得頻繁,但蓋普對他所謂母親的“隨扈”頗有微詞。珍妮外出時身邊總有一小群崇拜者,偶爾還有一些自討的婦女運動健將;她們來找珍妮,多半要求她口頭支援或捐款贊助。往往有個活動或目標,需要珍妮潔白的制服出現在講演臺上,雖然珍妮通常說得不多,也不長。
其他人演講結束後,他們會介紹《性的嫌疑犯》的作者。觀眾立刻認出她那身護士制服。珍妮直到五十多歲,仍保持運動員的身材,動作利落、容貌不出眾。她會起身說:“這是正確的。”有時也會說:“這是錯誤的”——視場合而定。她一生的困難抉擇都自行決定,因此可以相信她在婦女問題上,一定會選擇正確的一邊。
這一切背後的邏輯,讓蓋普氣憤不平、焦慮了好幾天,有次一個女性雜誌的記者要求採訪他,談談身為知名女性主義者之子的感想。女記者發現蓋###擇的生活,不禁樂不可支地稱他為家庭主“夫”,於是蓋普動了肝火。
“我做我想做的事,”他說,“你別給它亂取名字。我不過是做我想做的事——我媽媽一輩子也就是這樣。不過是做她想做的事罷了。”
記者步步進逼;她說蓋普的口吻酸氣沖天。她提示說,做一個聞名世界的作家母親的無名作家兒子,想必不容易。蓋普說,最大的痛苦在於沒有人瞭解他一點也不排斥母親的成功;他只偶爾不喜歡她的追隨者。他說:“那些靠她生活的丑角。”
7色膽包天(4)
那份女性雜誌刊出的文章指出,蓋普也“靠”他的母親,日子過得很舒服,他也沒有理由對婦女運動抱持敵意。那還是蓋普第一遭接觸“婦女運動”這字眼。
這次事件發生後沒多久,珍妮就來造訪。她帶一個蓋普所謂的跟屁蟲一起來:一個不愛說話,表情嚴肅的大塊頭女人,在蓋普公寓門口晃來晃去,而且不肯脫下大衣。她對小丹肯充滿警戒,一副唯恐被這孩子碰到的模樣。
“海倫在圖書館,”蓋普告訴珍妮,“我正打算帶丹肯去散步。要一起來嗎?”珍妮徵詢地看看那個跟她一起來的女人;女人聳聳肩。蓋普覺得他母親成功之後,最大的弱點就是(借用他的話)“聽任那些恨不得自己也能寫出《性的嫌疑犯》,或同樣成功的作品的殘廢、不健康的女人利用她”。
蓋普可不願意在自己家裡被母親不講話的同伴懾服,這女人塊頭大得足夠當他母親的保鏢。或許她就是,他想道。他眼前浮現母親與壯漢型的女同性戀護花使者同行的不愉快畫面——心狠手辣的殺人王,不讓男人的手碰觸珍妮的白制服。
“那女人的舌頭有問題嗎,媽媽?”蓋普悄聲問珍妮。大塊頭女人的沉默讓他憤怒;丹肯想跟她說話,但那女人只用噤聲的眼神制止孩子。珍妮小聲告訴蓋普,那女人不說話是因為她沒有舌頭,真的。
“割掉了。”珍妮說。
“老天,”蓋普低聲道,“怎麼發生的?”
珍妮向上翻眼睛;這是她從兒子那裡學來的。“你真是不看新聞的,是吧?”珍妮問,“你從來不注意社會上發生的事。”在蓋普看來,正在“發生”的事,絕對不及他正在“編造”的事——他的寫作——重要。他母親讓他不高興的一點(自從她介入婦女政治之後),就是她老是在談新聞。
“你意思是,這是新聞?”蓋普說,“是一件有名的舌頭意外,我應該要知道的嗎?”
“天啊,”珍妮厭煩地說,“不是意外,是故意設計的。”
“媽,會有人故意把舌頭割掉的嗎?”
“正是如此。”珍妮道。
“老天爺!”
“你聽說過愛倫·詹姆絲嗎?”珍妮問。
“沒。”蓋普道。
“現在已經組了個協會了,”珍妮給他說明,“因為愛倫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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