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4)

事的人就隨時修改:“蓋普玩這種把戲從來也不厭倦,但海倫早就覺得煩。他總是等她問:哪個部分?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編的?然後他會告訴她無關緊要;她應該告訴他,哪部分她不相信,然後他就去修改那個部分。她相信的部分都是真的;她不相信的部分都得改。如果她全部都相信,那就全都是真的。他是個棘手的說故事人。如果真相適合故事,他會毫不尷尬全盤講出來;但如果真相妨礙故事的發展,他也會毫不猶豫把它改掉。”

對歐文(以及蓋普)而言,“真實”決定於聽到的人是否相信。我們生活在今天八卦、假訊息充斥的世界裡,天天有《羅生門》上演,早已見怪不怪。歐文高明的是:對他而言,“變動不居”不僅是人生的真相,也是一件趣味無窮的玩具和閱讀樂趣的來源。

1慈濟醫院(1)

一九四二年,蓋普的母親珍妮·費爾茲,在波士頓的電影院裡,因殺傷一名軍人而遭逮捕。當時日本剛轟炸過珍珠港,社會大眾對軍人特別包容,而且忽然間,所有人都變成了軍人,但珍妮仍堅持對所有男人(尤其是軍人)的劣行絕不寬假。她在電影院裡接連換了三次位子,但每換一次,那個軍人卻反而湊得更近,最後她被迫緊貼在散發陣陣黴味的牆角,正放映新聞短片的銀幕,也大半被柱子遮住,這麼一來,她打定主意,絕不再起身換位了。但那名軍人卻再一次挪過來,湊坐在她身旁。

那年珍妮二十二歲。她進大學沒多久就辦了退學,轉入護校。她很喜歡護士工作,並以名列前茅的成績畢業。她是個運動健將型的年輕女郎,臉蛋總是紅撲撲的;頭髮又黑又亮。母親總看不順眼她走路大搖大擺,手臂甩得高高的,像個男人婆;她的臀部瘦削結實,背影也像男孩。珍妮覺得自己的Ru房太大;過於醒目的雙峰,常使她覺得自己活像一個“容易到手的爛貨”。

她才不是那種人。事實上,她之所以決定從大學退學,就是因為發現父母送她上韋斯利,主要目的無非是讓她找個好家世的男人交往、結婚。韋斯利是她兩個哥哥推薦的,他們向父母保證,韋斯利的女孩很受看重,在婚姻市場上行情看俏。珍妮覺得她的教育只不過是一種消磨時間的高階手段,好像一頭母牛,一輩子就等著插人工授精管。

號稱她主修的是英國文學,但在她看來,班上同學唯一想學的就是套牢男人的手腕,她棄文學改習護理,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她認為護理知識可以馬上派上用場,而且學護理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動機(後來她在那本著名的自傳裡,批評護士愛對醫生賣弄風騷的時候,她已經不做護士了)。

她喜歡護士制服的簡單不花哨;上衣可以掩飾她高聳的胸部;舒適的鞋子頗能配合她明快的步伐。值夜班時,她還可以讀點書。她一點也不懷念那些大學男生,你要是不聽他們擺佈,他們就鬧情緒,擺哭喪臉給你看,要是聽呢,他們就跩上了天,不把你放在眼裡。她在醫院裡碰到的男人以軍人和上班族居多,這些人表達他們的企圖比較坦率、不做作;你要是肯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再看到你時,多少還有點感激的意思。但忽然之間,所有的人都從軍去了——通通變成那副大學男生自以為是的德行——珍妮就再也不跟男人打交道了。

“我媽媽,”蓋普寫道,“是匹獨行狼。”

費爾茲家族靠賣皮鞋起家,不過費爾茲太太孃家是波士頓望族,姓威克斯,嫁過來時也帶了點錢。費爾茲家族經營鞋業有成,多年前就不住在鞋廠裡了,他們搬到新罕布什爾州狗頭港一棟鋪木瓦片的濱海大宅。珍妮不值班就回家住——主要為了討母親歡心,也為了證明給這位家主婆看,她的談吐與道德水平絲毫沒有退步,因為母親總說她“當護士是作踐自己”。

珍妮經常在波士頓北站跟哥哥們會合,一塊兒搭火車回家。他們遵守費爾茲家訓,每逢搭火車從波士頓去緬因州,一定坐車廂右邊,回程時一定坐左邊。這是老費爾茲先生的意思,他也承認車廂這一邊的風景難看無比,但他堅持,每一個費爾茲後裔,享受自由自在、豐衣足食的生活之餘,必須飲水思源,面對供給他們優渥生活的醜陋財源。費爾茲鞋業的總批發倉庫設於哈維希爾,當火車駛離波士頓時,它位於車廂右側,回程時則在左側,掛著一面高高的廣告牌,畫一隻迎面踏來的大工作靴。碩大無比的廣告牌,君臨鐵路調車場,無數條鐵道的縮影反映在鞋廠窗戶裡。那隻氣勢懾人、直逼而來的大腳下方,有這麼幾行字:

費爾茲體貼足下

無論在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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