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涼輕輕笑了,“小柔一向良善,終歸眼光是有些奇怪的,年幼時與我這病秧子交好,明知他人會利用這點,卻仍舊因為怕我難過而不肯避諱,長大了,又獨獨選了這顧曳為友,依舊不避諱。”
餘生聞言卻說:“但嶽姑娘的眼光也是極好的,前有東家您,後有與眾不同的顧姑娘,不瞞你說,東家您跟顧姑娘約莫是有些相似的。”
崔涼愣了下,若有所思:“是嗎?難道我會在阿柔問她回去還有何事的時候那樣回答?”
餘生頓時嘴角抽搐,只因之前酒樓散了的時候,嶽柔有些捨不得顧曳,便是問她餘後幾日還有什麼事兒,便是想約她再聚一聚。
結果那霸氣側漏的顧姑娘簡單來了一句:“晚上得陪睡。”
當時可把嶽柔跟崔涼給靜默的啊。
沒法接啊,難道問你跟誰陪睡麼?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顧姑娘啊,餘生扶額,卻又下意識想起那位容顏絕世的夭夭。
那位也不知如何了。
神霄北竹峰,沈青玥沉默良久,問正在給花澆水的夭夭。
“夭夭,奎山的風水果然一直很奇怪。”
夭夭轉頭看向她,後者容顏如仙,清冷如月,可夭夭待之一向平靜,沒有撥動。
沈青玥知道這大概這世上唯一一個待她如水的男人了,也是一個小輩。
如水從容,平靜,溫涼。
“前輩對我們奎山很熟悉。”夭夭聲音清淡,卻並非疑問句。
沈青玥默了片刻,說:“我在奎山曾住過很久,於奎山的瞭解怕是比你們還要多一些。”
她偏頭看向芸芸竹海,“奎山的風水詭譎,深不可測,每一個收入門中的人總有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或許連自己也不自知,藏著掩著扛著,其實都是忍著。”
夭夭澆花的動作頓了下,垂眼,看著眼前嬌豔欲滴的美人蘭,輕輕道:“佛言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再忍著,也終究是要渡的,區分就在能不能渡,願不願意渡。”
沈青玥看著這人側臉絕色壓得那一叢叢的花兒黯然失色,便是靜了良久,問:“那你是什麼苦?”
她看不透這個人,任何疑惑卻都可以直接問來得到答案,因這個人溫柔內秀,坦然大方,比任何人都來得清透明朗。
所以她才會看到這個比女子更絕世美麗的後輩回眸一笑。
“我不苦啊,我覺得很開心,一直都很開心。”
因長了一張不容於人間易惹禍亂的臉,因有了一具羸弱蒼白的身體,他永遠只能困於山林,也只能跟親近的人隔離江山河川,他竟覺得自己不苦麼?
沈青玥一時間無話可說,卻見這人放下了水壺,小跑到院子,抬頭看著天,像是個孩子一樣開心得不行。
白鶴飛來。
他的牽掛,他的相思還可寄託。
所以不苦。
沈青玥忽而一笑,奎山果然出人才。
第237章 臉盆
吳三爺也覺得如此:“我現在才知道降道之上所謂克生剋死的道理,長了莫大見識啊。不過我吳家子息單薄,各房小輩並不多,除了我一女丹丹,便是我大哥一房吳淼,還有我二哥家裡說來也是唏噓,我家本就子息極少,我二哥兩年前生了一子,本是闔家歡喜,後卻是忽然染病夭折了,當時丹丹十分年幼,但彷彿跟他很是投緣。畢竟是極小的時候,我們也沒放在心上,估摸著丹丹如今也不記得了。”
這平時看起來挺沉穩冷峻的男人此刻竟顯得話多,不過顧曳也不打斷他,只暗道大人總歸是輕視小孩的,不知道有些幼童天性聰穎,是能記住很多人跟物的。
“不過我二哥那一院並沒有水池什麼的,水缸的話也只是當日取水盛水所用,有應該是有的
的屍體弄過去給他看,但的確有一鬆柏在院前。”吳三爺說著就看向顧曳,“不瞞您說,您今天才說讓我做一鬆柏箭,我趕去吩咐人的時候,剛好路過我二哥家院子,瞧見那松柏就歡喜了,因怕誤事,就直接從那松柏上折了一根來做。”
顧曳也是驚訝,暗道這算是湊巧了,還是冥冥中自有定數。
“你先帶我去看下,大熊,你跟其餘人去看著那姓呂的,順便把張端城跟罔象的屍體帶過去。”顧曳吩咐好,目光一掃,忽然身形掠閃,撈了那小狗的屍體跳了下來,且看下吳三爺,“不過有一件事得跟你說下,吳丹丹也得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