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木屋的門開了,莫邢馗從裡面走出來。身後,是一片被火焰映照出來的搖晃光影。
他慢慢走到蘇浩身邊,撿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方,彎腰坐下,從衣袋裡摸出香菸,遞了一支給蘇浩,自己點燃另外一支,緩緩地吸著。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從你把我救活,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認定了這一點。”
蘇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低著頭,任由夾在指尖的香菸默默燃燒,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曾經有過一個女兒,老婆在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那個時候,我多少算是個有錢人。生活在帝國內域,有一整套豪華別墅,銀行裡有一大筆存款。就算是什麼也不做,每年光是利息就夠我花用不盡。”
莫邢馗仰靠著牆壁,凝望著頭頂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臉上的皺紋變得更深了,完全沉浸在對過去的追憶當中。
“我把全部心血都傾注在唯一的女兒身上。給她最好的教育,她想要什麼我就給她買什麼。我感覺自己欠她很多,想要把一切都彌補回來。可是我錯了,事情永遠不會按照你的想法進行下去。她身邊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朋友,都是些不折不扣的賊胚、流氓、渣子。她學會了吸毒,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甚至連續幾天都見不到人影。我開始狠下心來想要好好管教,她卻嘲笑我是躺在她媽媽遺產上面混吃等死的懶鬼。也就是從那個時候,她不再管我叫“爸爸”,甚至直接從手機裡刪除了我的通訊號碼。”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做錯了?我可能不是一個好丈夫,但絕對應該是一個好父親。我給了她一切,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收穫。我和女兒之間的爭吵越來越多,再也沒有她小時候那樣的溫馨甜蜜。直到有一天,警察打電話通知我,說是她因為吸毒過量,死在了醫院裡。”
“那個時候,我完全傻掉了。什麼責任啊!義務啊!憤怒啊!統統不見了。我感覺自己一夜之間老了很多,我很後悔為什麼沒有及時制止她?為什麼給了她太多的物質,卻從未想過她需要一個真正的父親。有些東西是錢永遠無法替代的。這個道理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弄明白。然而太晚了,我已經失去了一切,心灰意冷。我想死,卻不想自殺。於是選擇了成為僱傭兵,把一切財產都捐了出去。”
莫邢馗很平靜,蘇浩卻話語當中聽出一絲蒼涼。
“你擁有一種奇特的能力。”
莫邢馗嘆了口氣,說:“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意識到這一點。我患有很嚴重的器官衰竭症,必須在規定時間裡持續注射生物激素。我不知道你在手術過程中究竟都做了些什麼,我再也不需要那些裝在真空膠管裡的藥水,也不用每天都拿著注射器朝自己胳膊上扎針。也許,你是一個非常高明的醫生。畢竟,要進行這種手術,只有皇家醫學會里的人才有資格。但你顯然不是,那些人也永遠不會來木葉鎮。他們就算是犯下違逆帝皇的重罪,也仍然有著重要的利用價值。”
蘇浩沒有回答,只是保持著固定的姿勢,一口接一口慢慢吸著香菸。
“肯森和我交換過意見,他的想法跟我一樣,都覺得你是個好人,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莫邢馗的表情很是感慨,帶有上年紀人特有的溫和與友善:“不管你究竟是誰,曾經做過什麼,你都是我們的朋友。其實,有些事情你不用揹著我們。需要的時候,我們甚至可以幫你動手。把煩惱和痛苦埋藏在心裡,是非常愚蠢的做法。你得把它們釋放出來,重新在心裡裝進一些讓自己感到快樂的東西。我們都犯過錯誤,關鍵不在於如何懺悔過去,而是必須正視現實。”
蘇浩依然沒有說話,夾在指尖的香菸已經快要燒到盡頭。
有那麼幾秒鐘,莫邢馗覺得似乎是在蘇浩眼角看到一縷晶瑩的閃光。它出現的是那麼迅速,那麼微妙,從眼眶邊緣剛剛滲出的液體僅僅只存在了一瞬間,就立刻消失。只有微微顫動的睫毛證明它的確出現過,卻沒有留下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
村長是一個信守承諾的傢伙。當然,這種美德究竟是因為恐懼而產生?還是村長本人大腦的原始意識所支配?的確值得打上一個巨大的問號。
在規定時間裡,他弄來了足夠多的鋯石。為了滿足蘇浩需要的數量,村長帶來的鋯石足足裝滿了兩輛平板車。他生怕因為數量不足,惹惱了這些穿著奇特的陌生“勇者”。反正,褐紅色的石塊不值錢,荒僻山脈谷地裡到處都是。
血肉傳遞的資訊證實了這一點。包括此前被殺的村民,記憶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