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篡改一切。
她被幼年緹嬰所傷後,逃走療傷多年。
多年以後,巫神宮的大天官捕捉了她,送給她一項機緣,讓她可以“復生”,可以重新“興風作浪”,進入忘生鏡中,行任何報復之事。
鬼姑將緹嬰看作她的孩子。
孩子離家出走多年,總要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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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夜,葉穿林情勢艱難。
他本身修為受損嚴重,但這張狂的怪物在盛月之下,力量卻更加強。
沈一玩弄著他。
沈一分明要他死,但沈一要拖延時間,等沈三前來。
他玩味地想著,他那妹妹會如何痛哭流涕,如何求他放過她的情郎。
他又百思不得其解,城隍廟一見,怎就能情根深種……
他與沈三的兄妹之情,比不過簡單的兒女之情嗎?
他偏要比一比,偏要逼著沈三選他。
他要……
沈一還沒想完,便聽到清脆尖銳的少女聲音:“哥哥——”
他扭頭間,窗門大開,颶風狂吹,鬼魅虛影在外。
院中大霧瀰漫,纖纖少女身影置身霧中,似在尋找什麼。
沈一分明狠心,但是在他感知到沈三後,在她急促地叫他“哥哥”後,他掐著葉穿林的力道一鬆,心間微空,竟有心虛躲閃之意。
他氣息稍有波動。
院中的緹嬰便感覺到了。
她倏地側過臉,冰雪眸子,直直地看過來。
沈一心知隔著霧氣,她不會看清。但下一瞬,緹嬰身形消失於霧中,沈一驀地起身而動。緹嬰出現在他身邊,一把扣住了他手腕。
一把符籙被緹嬰燒起。
葉穿林:“咳咳咳,小嬰……”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見緹嬰用法術捲走了沈一,不知跑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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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隔絕外界的簡單屏障落下。
緹嬰拉著沈一,一同進入陣中。
陣中乃葉家院落零星一角,牆根半頹,花落幾許,枯葉飄零。
緹嬰拽著沈一走得飛快。
緹嬰轉身,倏地將沈一朝後一推,將他推到牆根下。
沈一挑眉,微笑:“你若是……”
他的“若是”沒說完,緹嬰已然撲了過來,讓他驚愕萬分。
他本能伸手接住她。
她撲過來力道很重,他趔趄間靠牆而坐,見緹嬰渾不講究地撲撞過來,坐到他膝上,她傾過來,冰涼雙手捧住他臉頰。
沈一錯愕。
他眸子微瞠。
緹嬰看不出來,依然看不出來。
有大天官的隔絕法術在,她看不透沈一的真身。
她又急急忙忙,去扯他袖子,要在他身上尋找什麼。
沈一茫然無比。
他驚喜又惶然,一顆心上上下下地狂跳。
他見她蒼白著臉,眼中噙淚,眼尾染霜,頰畔被凍得一片通紅。她抿著唇,眼眸冷戾,神色倔強,拉扯他袖口。
他方才與葉穿林大戰過,袖子束封,一時抹不上去。她又慌張凌亂,半天不得章法,乾脆一狠心,撲過來撕扯他衣領、腰帶。
沈一被她撞倒,坐懷生亂。
他難以想象這天大的驚喜撞過來,又覺得這情景順利得不同尋常——
他尚沒有逼她在他和葉公子之間選擇,她這是在做什麼?
沈一衣裳凌亂,衣領被扒,肩頭露出,緹嬰湊過來,一徑繼續向下。
沈一扣住她作亂的手腕,失笑:“妹妹,你這是做什麼?我不是做夢吧……”
緹嬰不理會他。
緹嬰憑著自己的任性,已經扯下了他左肩的大半衣物,中衣掉落,她捧住他手臂,終於看到了她想看到的——
他手臂上,一長條被扣出來的傷痕。
因為他本身便由穢息而生,那作亂的穢息,自然無法繼續侵蝕他。傷口處穢息濃郁,鮮血淋淋漓漓,過了半晌,竟然也沒止住。
沈一收口。
他垂下眼。
他發覺懷中少女戰慄連連,捧著他手臂的手在發抖。她手緩緩的、猶豫的,去摸那道血痕,生怕是假的。
她的淚水濺落在他臂上。
沈一睫毛微顫。
沈一慢吞吞:“原來你想看這個啊……為什麼想看這個?你怎麼知道我剛剛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