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你的水泵房別人能進去嗎?”我問。
“進不去,”老頭說,“水泵房是鎖著的,但這小院子人家想進就能進。以前我在這裡住,晚上總有孬子來敲門要吃的,呵死個鬼人的。”
“屍體是在屋外的一個水池裡,”黃支隊知道我還不瞭解現場情況,就說,“不在屋子裡。”
“那您以前來水泵房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池子裡的情況?”我問。
“沒有,一般不會去看池子。”老頭說,“這次是因為我懷疑屋後的窗戶玻璃鬆了,就繞到屋後的池子旁邊看窗戶。結果就看見了池子裡的屍體。”“那您上次看池子,是什麼時候?”我問。
“今年夏天沒雨,”老頭說,“沒有看池子的必要。上次看,是去年九月份吧,那時候雨大,所以要注意。”
“現場通道開啟了嗎?”我沒有細究老頭為什麼要看池子,轉頭問黃支隊,“有沒有什麼發現?”
所謂的現場通道,就是指從現場外非保護區域通往有屍體的中心現場的通道。這需要痕跡檢驗技術人員對地面進行勘查,畫出可能存在痕跡物證的地方,然後法醫會在不踩踏被畫出區域的情況下,進入中心現場,對屍體、現場進行初步檢驗。
“還沒有,”黃支隊說,“看情況,屍體在水裡泡很久了,現場外面的地面條件也很差,不可能發現任何痕跡物證。”
“屍體初步檢驗了嗎?”
“沒有,我們害怕屍體附近有痕跡物證,正在調水泵來抽水。”黃支隊說,“把池塘的水抽乾,再看屍體。”
“抽不幹的,”老頭插話道,“池子下面有根管子和江裡通著的,建這個池子就是為了觀測江水水位的。”
“既然是這樣,”我說,“那我們再進去看看吧。”
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想到這座小屋的後面會有一個觀測長江水位的小池塘,更不會想到這座用水泥砌成的三平方米左右的小池子里居然會有一具屍體。
還沒靠近池子,迎面就撲來一股腐臭的氣息。可能是因為長期無人打理,池子裡雜草叢生,淤泥遍佈。此時的水位並不高,只到池邊的一半。池中央露出黑乎乎的一坨東西,上面淤積著厚厚的泥土。不用竹篙探查,的確很難看出這是一具屍體。
“屍體背上怎麼會有泥土?”我問。
“開始我也懷疑過這個問題,”黃支隊說,“不過想想也很簡單,這個池子是通往長江的,因為年久失修,沒人維護,所以池底一定覆蓋了大量的淤泥。當長江水位下降時,屍體會沉到池底,甚至發生翻滾,淤泥自然就黏附到屍體上,等長江水位回升,屍體再次浮上水面,可淤泥就很難脫落了。”
“這個地方很隱蔽啊,”我說,“不熟悉或者事先沒考察過的話,是不會知道這裡的。”
“是啊,”黃支隊說,“屍體拋在這裡,比沉屍長江更不容易被發現。如果拋到江裡,屍體很快就會浮出來了。”
“那你們調查他了嗎?”我指了指外面的看守老頭。
“他的可能不太大,”黃支隊說,“這個老頭病懨懨的,身體不太好,說是每天都要喝藥酒。如果是他乾的,何必自己來報案,就讓屍體在這裡繼續爛掉不更好嗎?不過放心,我也派人去調查了,以防萬一。”
我點點頭,說:“當務之急,得把屍體撈上來。”
池子比較深,而且屍體腐敗程度很嚴重,如果用扒鉤直接打撈屍體的話,一是難度很大,二是容易破壞屍體上可能留存的不多的證據。
聽見我要求打撈屍體,現場的民警臉上頓時浮出了苦色。
此時已經是深秋,下水撈屍自然是苦差,尤其是和一具高度腐敗的屍體共同泡在這麼一個狹小的池塘裡。要忍受惡臭,要忍受能夠想象得到的滑膩的手感,而且池子這麼深,即便穿上防水服,仰頭把屍體送上池邊的路上,也難保屍體上的液體和淤泥不會迸進眼裡、嘴裡或是衣領裡。
想想就噁心,誰願意下去呢?
一陣沉寂之後,我默默穿上了防水服。
和我一起穿上防水服的,還有高法醫。
我倆小心翼翼地跳進池子裡,像個跳水運動員般努力壓著水花,生怕濺到別人。
厚厚的防水服不能阻隔深秋的池水透出的寒氣,我入水後,一陣寒戰。
我和高法醫先在屍體附近夾雜著雜草、垃圾和淤泥的水中摸了一陣,避免遺漏一些重要的證據。然後,我們一起抓住了隨水波浮動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