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溫師仲說下去,只怕自己非要鬧個大紅臉,在群雄面前出醜不可。
然這種情勢之下,又不能出言阻止,唯有舉杯道了聲:“舉手之勞而已,豈敢當家主如斯讚譽……”然後拚命灌酒以作掩飾。
溫師仲再度交代了幾句門面話之後,招來一群歌舞妓在席前載歌載舞起來,以饗群雄。
溫家請來的歌舞妓自然不同凡響,在衣香鬢影裙裾翻飛的翩翩起舞之際,眾妓婉轉而歌流目四盼,有一種說不出的萬般風情,而偶爾裝作不經意間的衣衫滑落,露出那一小截白生生的粉臂美腿,更是惹得一干青年男子熱血沸騰口乾舌燥。至此,曾一度有點尷尬的氣氛重又熱烈起來。
溫老鳥倒也算有些小聰明,深知在座的大都是草莽豪雄,最喜歡的便是醇酒美人,用這個來招待他們,正是投其所好了。在眾人之中,唯一不喜歡這一套的,恐怕就是南宮漸雪那小丫頭……
這般想著,楊四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投射到對面的南宮漸雪身上,卻駭然發覺南宮漸雪竟也瞧得趣味盎然不亦樂乎。
這丫頭……果然是怪胎啊!
而另一邊。
“好看嗎?”一個軟軟的聲音突然在鷹刀的耳邊悄悄響起。
“好看……”鷹刀頭也不回地敷衍道。色授魂與的他只顧目不轉睛地盯著眾歌妓,哪裡還有什麼心思應付他人?
“怎麼個好看法?”那個聲音繼續問道。
“這些歌妓容貌雖不怎麼樣,可身材前凸後翹都是一流的好貨色,最要命的是面板白……真的好白啊!讓人一看就想上去摸上那麼一把……”評鑑美女正是鷹刀的一大癖好,有人見問,這些心底裡的話自然而然地便從嘴裡溜了出來。
“這麼好的貨色……送你一兩個怎麼樣?”那人繼續道,但語氣已明顯有異了。
鷹刀卻絲毫不覺,依然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口中卻心不在焉地說道:“那怎麼好意思……”話一出口,立覺不對,連忙轉頭去看,不禁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原來,倚靠在他身旁說了半天話的,竟然是溫婉兒。
第八卷 長風笑我 第十一章 歡宴鬼影
看著鷹刀一副色中惡鬼的模樣,溫婉兒又是生氣又是好笑,不由冷笑道:“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只要你喜歡,我要我爹爹將這些歌妓全部送給你也無妨。”
“這個……你也知道我向來便愛說笑,豈能當真?咦,你怎麼會坐到我這一桌來?”鷹刀乾笑幾聲,顧左右而言他,卻用眼睛狠狠掃了左手邊的淡月一眼,意思是責怪淡月連溫婉兒來了也不知會自己一聲,害得自己出醜。
淡月抿嘴一笑,偷偷地用手一指溫婉兒再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後搖了搖手,示意是溫婉兒不讓她說的。儘管如此,任誰也瞧得出淡月的笑容中分明存有幸災樂禍之意。
“這是我的席位,我為何不能坐?”溫婉兒恨恨道。
“這是你的席位?”鷹刀奇道。
難怪這個席位一直到開席之後還是虛席以待,卻原來是預備給溫婉兒的。
世家大族的規矩,凡大宴賓客之際,主人均要在開席敬酒之際於身旁專設一名執壺斟酒之人,名曰“執壺”,直到敬酒完畢盛宴開始之後,“執壺”者方能返回自己的席位與賓客同歡。此“執壺”者一般應由最親近的子侄甚至繼承人擔當,一來表示對賓客的尊重,二來也突出主人家門禁森嚴,萬事以“孝”、“禮”二字當先。如今溫師仲膝下二子死的死,囚的囚,唯一能擔當這個“執壺”重任的也只有溫婉兒了。
只是一個疑竇方解,另一個疑竇又起。
自己與淡月的席位被排在主家席位之首已是奇事一樁,而溫婉兒竟也與自己共據一桌,那就更是奇中之奇了。
鷹刀深知閥門世家的規矩繁雜瑣碎,即便是細節末枝也絲毫錯亂不得,更何況是大宴賓客之時的坐席排位?事情很明顯,將溫婉兒的席位與他排在一桌絕對不會是有人忙中出錯,而是必有深意。那麼究竟是什麼“深意”呢?
鷹刀抬頭看看端坐上首悠然自得地飲酒觀舞的溫師仲,再轉頭看看下首的楊四,不禁突有所悟——看來,無論是溫師仲還是楊四,甚至其他的人,對我的婚姻大事都比我本人更要心急啊!只是這麼多人當中,究竟有幾人是沒有目的地真心祝福我婚姻幸福的呢?
溫婉兒見鷹刀目光遊離一派心不所屬的神態,只道他依然沒能從眾歌妓的身上回過魂來,心內氣急,便悄悄從座席底下伸過手去狠狠在鷹刀腿上擰了一把,低聲怨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