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爭也是爭不過的,皇上那裡就不答應,她還有什麼好爭的?可是她這麼一說,謝寧顯然沒有立場再怪她了,還得反過來安慰她,好象還得承她一個人情一樣。
謝寧心裡無論如何都有些彆扭,送走了施順儀,自己在屋裡轉了兩圈,吩咐人請方尚宮過來說話。
方尚宮並不知道昨晚皇上與謝寧兩人談了什麼,現在聽她一說,這才皺起了眉頭,半晌才說了句:“施順儀這人很不簡單哪。”
這是當然的,簡單的人能知道明壽謀反的詳情嗎?依謝寧推測,沒準兒明壽公主為了這事找上過施順儀,也說不定施順儀是假意應諾願做內應之類的差事,才能從明壽公主那兒賺到更多機密。
這樣的作為和心計,能簡單得了嗎?
她在皇上那兒提了要求,皇上沒有應許,她今天又來永安宮說了這麼一番話,自己把場子又圓過來了。謝寧雖然沒有她的任何把柄,可就是覺得施順儀行事太過思慮周全了,周全的讓人不放心。
宮裡人人都說她懦弱無能,處處忍氣退讓。
可這也許是她願意給大家看到的一副臉孔。
“主子以後務必要多當心施順儀。”方尚宮話說的很慢:“奴婢這麼些年來也確實忽略了施順儀這個人,現在仔細回想一下,施順儀在宮中多年,竟然沒有一件錯失之事,這很不尋常。當年皇后安排心腹固寵,並不止施順儀一個人,但活到現在的只有她一個而已。單憑一個老實聽話,或是單憑運氣好的出奇,這都是不現實的。”
“不止施順儀一個?”
“不止。”這一點方尚宮很確定:“當時王府裡聽說還有一個張氏也是皇后從孃家帶來的。進宮之後張氏犯錯被貶,沒多久就死了。皇后還另外提拔了一個關氏,但也不為皇上所喜,過不多久也因病沒了。只有施順儀一個不但保住了性命,還順順當當的連年晉位,一直到現在。”
一百五十六 仲秋
如果方尚宮不說,謝寧當然不會知道這些早被人遺忘的陳年舊事,那些人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如果不是方尚宮心細記性又好,只怕現在想找個人打聽一下從前都很為難。
“事情過去很多年了,當年的人也差不多都尋不著了。奴婢暗自留心尋人打聽一二,主子這裡也得多加防備。”
即使方尚宮不說,謝寧也會暗自留心警惕了。一個人怎麼可能從來不犯一點錯?就象戰場上有哪個將軍一次敗仗沒打過呢?
“無論如何,她來了這麼一手以退為進,您以後見了她總不能抬手去打笑臉人吧?皇上那裡,自然也不能虧待了她。這件事情她依舊一點錯都沒有,以後在宮裡依舊還象從前一樣太太平平的過。”方尚宮說:“看著好象都是無心之舉,細細想來,一般人能做得到這麼面面俱到嗎?奴婢在宮裡這麼些年了,大事小事都經歷過,也不敢說自己行事有這麼滴水不漏。”
謝寧琢磨了一會兒,輕聲問:“皇上知道不知道呢?”
“這個奴婢也想不出,皇上心胸韜略非同尋常,但這畢竟是一些後宮瑣事,皇上只怕沒有留心注意過。”
謝寧也覺得皇上應該沒有多想過。她回想和施順儀自第一回見面以來的點點滴滴,竟然連她的眉眼都記的不太清楚。印象中她總是垂著頭,給別人看一個發頂,說話時也很少與人正眼相對,留給人的印象便只有一個怯懦畏縮。
但打從今天之後,施順儀就沒再到永安宮來過。在清寧殿碰上面,也是客客氣氣的招呼一聲,什麼多餘的事兒也沒有做過。
賢妃的喪事終於辦完,仲秋節就在這麼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到來了。雖然礙於賢妃剛剛過世,宮中也沒有打算大肆慶賀,但是大皇子和玉瑤公主都是頭一回在永安宮過節,謝寧讓人預備了一下,領著孩子一起做團圓月餅。
大皇子和玉瑤公主都是吃過月餅的,可是誰也沒有做過月餅,看著一桌子材料都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謝寧笑著說:“你倆先去把衣裳換了,穿著這麼一身兒怎麼幹活?”
大皇子看著謝寧身上套的一件連身的白疊布裁的圍裙,好奇的問:“謝娘娘,我們也要穿這個?”
“那是自然哪,要作廚活兒不穿圍裙怎麼行?”
青荷她們笑著領大皇子和玉瑤公主去換了一身方便活動的衣裳,還穿了特意為二人縫製的小圍裙,大皇子倍感新奇,不住的扯扯這裡,拉拉那裡,出來之後還問謝寧:“謝娘娘,為什麼要穿這個?”
真是富貴鄉里養大的孩子,這要換一個尋常人家的子弟就絕不會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