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十六,青荷她們從御園折了桂花回來插在花瓶裡,整間屋子都染上了桂花那種清甜的花香氣。聞得久了,卻又覺得這股甜香中還有些澀意。
李署令過來請脈,替大皇子和玉瑤公主都看過之後,謝寧特意請他過來說話。
李署令醫術高明,來往得多了,謝寧也對他十分信服。
“公主殿下恢復的很好,聽說昨天還鬧了脾氣?喜怒哀樂、七情五感皆發自於心,會鬧脾氣也是她正在好轉的明證。”
謝寧向李署令道謝:“一直以來多虧李大人費心。”
“謝娘娘客氣,下官還沒有恭賀娘娘呢,娘娘大喜啊。”
謝寧只是低頭一笑,這幾天這話她聽的太多了。
“既然七情五感都會恢復的和常人一樣,那她會不會想起以前的事情?”
玉瑤公主雖然年紀不算大,可是她畢竟會走路會說話,應該也會記得事。延寧宮的人和事她記得多少?會逐漸想起來嗎?她又知道不知道淑妃早就不在了這件事?
一百六十 請託
李署令怔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隔了半晌,李署令才說:“下官年少時曾隨先父去過許多地方行醫,象玉瑤公主這樣病症也只見過一兩例。其中有一位是已經年過五十的婦人,因為全家遭了盜匪只活了她一個,從此痴痴傻傻的,經過針灸與服藥雙管齊下之後,她漸漸恢復清醒,但是之前的事情她沒有再想起來。公主是不是會想起生病之前的事情,下官也沒有一定的把握。公主年紀太小,之前的事情可能記得也不清楚,縱然能想起一二,對以後的影響應該也不大。”
謝寧點點頭。
她也但願如此。
不是她不願玉瑤公主想起關於過去的事情,而是她冒不起這個險。
縱然現在她想不起來,淑妃畢竟是自盡的。玉瑤公主將來長大,也總會有一天會聽說這一切。
謝寧也是個母親,她有時候也會想,淑妃自盡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可能會想到過去,想到家族,但想到最多的應該還是她的女兒。
她有沒有想過玉瑤公主以後會如何看待她這個母親?如何看待將林家抄滅的父皇呢?
謝寧振作精神,問李署令:“近來李大人替皇上請平安脈脈相可還一切安好?一夏天裡頭身子虧耗的多,這兩個月李大人還請多費心替皇上調理調理。”
李署令應道:“這是下官份內之事,還請娘娘放心。”
送走李署令,謝寧問青梅:“王供奉來了沒有?”
“王供奉已經來了小半個時辰,這會兒怕是連給大皇子殿下的課都要講完了呢。”
“請王供奉走時到這裡來一趟,我有事請教。”
王默言依舊是青綠色袍服,這種老綠色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換個人穿大概就跟入秋時節的蛤蟆皮是一樣,難得王默言還能把這身兒半舊的袍服穿出一股灑脫磊落的意韻來。
他行禮時說:“恭賀貴妃娘娘。”
謝寧擺擺手:“這話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快省一省吧。”
王默言微微一笑,謝寧客客氣氣請他坐下,上了茶之後才說:“昨日晚宴上應汿吹奏了一首曲子,連皇上都讚不絕口,這都是王供奉教導之功。”
“娘娘客氣了,是殿下自己天資過人。”
“玉瑤公主情形如何?”
王默言停頓了片刻說:“今天下官吹了兩首曲子,公主殿下大半時間似乎都在走神,並沒有聽進去。”
送走了王默言之後,謝寧坐了好一會兒一動沒動。膳房送來了切成蓮花狀的西瓜,雪白的盤子下面墊的碎冰在屋子裡緩緩的融化,盤子的邊緣結上了一層細小的水珠。
青荷進來稟報說,針工局的人來送衣裳了。謝寧應了一聲:“知道了。”看了一眼那盤西瓜,又添了一句:“這個你們拿去分了吧。”
針工局的人是來送謝寧冊封時要穿的吉服的。
從皇上頒旨到現在不過短短三四天功夫,針工局的人已經將三身兒吉服全趕了出來。她們把箱子抬進來,開啟箱蓋。怕夏天手上的汗漬沾到那質料上,所以開啟箱子之後,領頭的尚宮先取出一副絲質的套子套在手上,然後才和身旁的人一起,將吉服從箱中取了出來,緩緩在謝寧眼前展開。
屋裡比外頭要暗,但是這件明黃色吉服仍然讓謝寧本能的眯起了眼睛。
衣裳太華貴了,上面的繡紋精美平滑,鸞鳥繡的栩栩如生,領襟和袖口的鑲邊處釘著珍珠與寶石。從選料子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