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心煩意亂,“小潔,你——恨過你的父母嗎?”
“我地父母,恨?”董潔不解的眨眼,這都哪跟哪呀。
“就是、當初拋棄你的人。”大山期期艾艾道:“小潔有沒有想過,爸爸媽媽為什麼會……”
拋棄她地人?董潔恍然大悟,哦,原來是說那個呀。她從未深點想過這個問題,在她看來,沒什麼好計較的。不過是一對不負責任的男女,或者因為生了個丫頭、嫌棄不能傳宗接代是個賠錢貨,或者因為生下來的孩子身體不好、覺得未必養得活索性少費些力氣。她自己接管這具身體的時候,原主已經離開了。
其實想想,她並沒有權利怨恨那對男女。儘管那對男女不負責任的行為差點奪去了她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並且讓虛弱的身體陪她一生,以致於從小到大,幾次在死神手下險險奪回了性命。可是,他們生下了這個身體,生下了然後拋棄了。的確,對一個初生不久的嬰孩來說,這種拋棄是一種赤裸裸地謀殺。而孩子生下來,便是一個生命,就是為人父母,也沒有權利剝奪,可是,你跟誰講大道理去?講得明白嗎?
記得從前有一個同事,懷孕七個多月去做引產。所謂引產,不過是醫生隔著肚皮用針將孩子扎死然後再催生罷了。醫生紮下第一針,問:孩子還在動嗎?答:還在動!第二針紮下去,答:孩子還在動!再紮了第三針,孩子終於不動了!一個白胖胖的男嬰就這麼被光明正大剝奪了生命,儘管過程中他曾本能的掙扎著活下去!俗話說七活八不活,不過是隔著一層薄薄地面板,殺人者便理所當然的毫無愧疚之心!
人性,這是個複雜地問題,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舔子情深,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把孩子當成手中的寶!山裡資訊閉塞,兼承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山裡人,純樸是純樸了,卻也催生了純樸的孿生姐妹——無知。農閒之餘,天黑下來,他們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造人。家家都有幾個娃,兩個三個算少的,四個五個是正常的,再多的也有。
孩子多了,做父母的也疲賴了,“不過是做飯時多添一勺水”,哈,最純樸最簡單的回答!
那對父母給了孩子一個生命,又匆匆收了回去,一個幼小的還不曉得什麼是怨恨的孩子就這麼匆匆走了,做為董潔自己,她接手的不過是一具還沒有來得及被吃進野狗肚子裡、或者日曬雨淋後變成白骨的身體。既然跟那對父母沒有關係了,她又有什麼理由去恨別人?
“不,我不恨!為什麼要恨他們?”
“啊?”大山有些意外,他咬住下唇,這個回答真的有點出乎他意料之外。在他看來,做了父母,就再有天大的理由,養活不了,你可以送人,送給最窮的人都沒有關係,從此不過問也沒有關係,可是,像扔垃圾一樣扔到荒山裡,一想到被如此對待的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裡疼了十來年的最最親愛的妹妹,他就是沒有辦法原諒,就是沒有辦法不去怨恨!
“不過,我也不愛他們。對我來說,他們只是一對陌生人,哥,你會無緣無故去怨恨陌生人麼?”董潔補充道。
大山把董潔擁到懷裡,“對,他們只是陌生人!”
“哥,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大山語塞,糟糕,她現在還在病中,還是不要讓亂糟糟的東西打擾她的心情比較好。至於那戶人家——真要找上門來再說!
“哎,回到山裡老家,也沒有事要做,突然閒下來,有點糊思亂想,呵呵!”
董潔狐疑的看了看他。她一向當自己無父無母,萬萬想不到另有旁人會打聽她的訊息,這時便只當一時閒聊,也不放在心上。
李奶奶的墳修葺的很是齊整。
大山常常自山外寄錢回來,除了資助村裡的孩子去鄰村上學,——他們村子小,沒有學校,鄰村倒是很艱難的維持下來一所學校,附近村落的孩子都在那裡讀書。另由鄰居大叔做主,負責起村裡同輩年齡一大把的老人的日常生活開銷。村裡人感念他的好,逢年過節,自發過來給李奶奶上墳,墳墓更修的齊整結實。
董潔穿著棉服,和大山倆個規規矩矩給老人磕頭。
陪在一旁的劉大同遊目四顧,忽然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斜對面的雜草叢傳來簌簌的響聲,他尋聲找了過去。
那裡躲著一個山裡婦女。
“我過來割草,割草喂獵。”
她怯怯的舉起手中的柴刀,怕的頭也不敢抬。抬碗的時候,拉高的袖口露出可疑的青紫。躲躲閃閃的目光,竟是十分害怕生人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