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風砂漫天寒意沉重他擲躅而行只望夜更深些。
他暗暗忖道:“如果我是孫玉佛要假冒展夢白之名**作惡該當在什麼地方下手才是呢?”
‘鬧市之中是萬萬下手不得的一來怕有人插手多事再來也怕別人認出面目便弄巧成拙了。’於是他極快地為自己下了個結論:“僻靜之地也有的是富室大戶在這種地方下手一樣能達到目的卻安全的多。”
一念至此他不再考慮立刻向僻靜之處行去。
走了半晌只見遠處屋影幢幢連綿一片雖非十分雄偉但在這塞外邊荒之地也可算得是極為難見的巨宅了。
奇怪的是這一片巨宅之中竟無半點燈火。
展夢白暗暗忖道:“想必是塞外民風儉??縱是富戶也頗節省燃油是以黃昏後便早早睡了。”
縱是再無經驗的人也知道這種富戶必是夜行人做案最好的下手之處展夢白當下再不遲疑悄悄掩去。
他尋了個陰暗的牆角藏起身形留意著四下的動靜但等了許久卻連個夜行人的影子也看不到。
要知他雖已闖湯江湖甚久但對於夜行做案的技巧卻是半點也不懂等了許久越等越是心焦。
他等不及了到別處去轉了一圈但想來想去還是那巨宅最有希望便又守候到那牆角。
月明星稀大地無聲夜彷佛已很深了。
展夢白心念數轉突地啞然失笑暗暗忖道:“我等在這裡豈非有如守株待免一般別人從那邊來了我也無法看到。”
他暗暗責備自己沿著牆走了半圈只見一處屋簷飛出牆外他肩頭微聳嗖地掠了上去。
放眼四望但見牆內乃是一片庭院疏林叢竹假山小橋在夜色中看來彷佛甚是精緻。
但仔細一望樹已枯、竹已亂、山已頹、橋已殘甚至連荷池中積水都已涸了到處都是斷瓦殘垣庭園早已荒廢。再凝神一望樓閣飛簷雖在但房屋的窗欞已斷欄杆已倒冷風吹著空窗颼颼地令人頓生淒涼之感。
展夢白苦苦地在這裡守候了半夜不想這裡竟是個荒宅他心裡只覺哭笑不得大罵自己的粗心。
那知就在這剎那間荒園裡夜色中突地有光芒一閃青藍色的光芒顯然是劍影刀光。
荒園之中突現劍影展夢白卻大喜忖道:“難道那??也和我一樣不知這裡是座荒宅也上了當?”
當下伏身在屋脊上凝目望去悽清的夜色中荒園中果然出現了一條身持長劍的人影。
這人影身材甚窈窕竟彷佛是個女子。
展夢白大奇忖道:“荒園之中那來的女子難道真是傳說中的孤仙來了麼?我倒要仔細瞧上一瞧。”
只見這人影緩緩走來髻如雲衣袂飄飄左手持著柄長劍右手竟拉著個稚歲幼童。
她拉著這幼童的手飄飄地自小橋走了過來深色的長袍漆黑的長面容卻是雪一般蒼自……悽清的夜色悽清的景物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幽靈般的女子使荒園中更充滿了神秘詭異的恐怖氣氛。
但展夢白非但絲毫不怕反而動了好奇之心竟似已忘去了此行的目的伏身屋脊不肯走了。
※※※
這幽靈般的女子冉冉踱過小橋忽然幽幽長嘆了一聲緩緩在橋邊的石桌石椅上坐了下來。
悠長的嘆息聲中似乎也充滿了森森鬼氣。
展夢白心絃微微一顫只見那稚齡幼童突地撲到女子身上顫聲道:“媽我……我怕……”
烏衫女子道:“媽手裡有劍鬼也不敢來的你怕什麼?”語聲雖然輕微但在靜夜中聽來卻極為清晰。
展夢白暗中鬆了口氣:“原來這女子並非狐鬼。”
只見那烏衫女子口中輕輕哼起催眠的曲調將孩子抱在懷裡手中卻擦拭起那柄秋水般的長劍。
過了半晌那孩子突然輕輕嘆息了一聲抬頭道:“媽你不要唱了好麼反正我也睡不著的。”
這孩子最多也不過四、五歲尚在牙牙學語但說起話來卻有一種成*人的氣味顯見得極為聰明。
烏衫女子愛憐地拍了怕他的頭果然不唱了那孩子又道:“你在這裡等他他知道麼?”
烏衫女子道:“不許說他要叫爹爹才是知道麼?”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道:“他既是爹爹為什麼總是不敢和媽在一起呢?別人的爹爹媽媽天天都在一齊。”
烏衫女子彷佛呆住了良久良久方自幽幽長嘆了一聲道:“孩子有些事你……你是不知道的……”
那孩子點了點頭忽然抬起小手去擦他媽媽的眼睛口中道:“孩兒叫他爹爹就是媽媽你不要哭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