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武場中,正在翻騰縱躍、你來我往的,是分別來自司馬家分支的一位二十三歲年輕武者,與來自赫連家附屬柳家的二十六歲武者。
兩人的氣血都很旺盛,一個沉靜如淵,一個身法如電,鬥得十分激烈。那拳風恍若奔雷,騰挪之間,步伐交錯,身形遊走,有許多氣爆之聲,在兩人之間響起。
突然間,其中一位武者連連逼近,勢若雷霆,每一擊都展現出更高明的手段,另一位武者則是連連後退,像是被他一直壓迫,已經臨近鬥武場邊緣了,要是再這樣下去,無疑會被打落到場外,眼看只能認輸了。
然而,就在頭一位武者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的時候,這被逼迫的武者忽然腰部一擺,整個人好像一條靈蛇,柔軟無比,像是一條長鞭般,橫甩過來!
下一刻,他的雙手如風,兩掌急急拍去,瞬間打中了對手的腹部,一下子將人拍得倒退一丈之遠!
但這武者並不停留,他腳步一挫,極快賓士,然後雙掌左右相錯一拍——就是一聲急促的悶響,那被連番打中的武者,腦袋已經被掌力拍碎!
顧佐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殺殺、殺人了!
雖然離得很遠,他卻好像能聞到那股血腥味一樣,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湧上心頭,讓他打從心底裡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恐懼感。
居然殺人了!怎麼會殺人呢?不是認輸就可以了嗎?!
顧佐微微地發抖。
從齊天佑的記憶裡,他知道這是個以武為尊的世界,也知道人命不值錢,可當他真正看到有人在他面前被活活打死,連腦袋都被拍碎的時候,才明白僅僅是知道,是完全不夠的。
在這樣的恐懼下,顧佐別過頭,不想再看了。
他的心跳得很快,快得讓他驚慌。
可就在這時候,一雙手捧住了他的臉,不顧他的拒絕,把他的頭輕輕扳回來。
公儀天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阿佐,仔細看。”
雖然還是那麼溫和,雖然跟剛才說的一個字也沒變,卻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轉過頭看了自家金主一眼,發現他的面上是仍然帶著笑意沒錯,可也帶著一種不能拒絕的味道。
顧佐:說好的謙謙君子光風霽月呢?金主這樣也太可怕了吧!
他本來對自家金主是覺得很厲害很佩服,現在不知為什麼則變成了敬畏。
總覺得,不聽話就會很倒黴的樣子……
掙扎無用,顧佐被公儀天珩摁著繼續觀看比武,也看到了之後接二連三發生的慘劇。鬥武場中種種的變化一閃而逝,武者和武者比拼起來很多時候根本來不及收手,又或者不願意收手,或者故意為之,的確有一些武者提前認輸順利離開了鬥武場,但也有很多武者,在還沒能認輸的時候,或者認輸稍微晚了一點,就被人活生生地打死!
心臟被捅穿的,腹部被攪爛的,腦袋被打成個爛西瓜的,時時都有武者被弄得斷臂殘肢,血肉橫飛!
顧佐看到一具具屍體被拖下去,但流出的鮮血則把地面染紅,後來的武者在這被血染紅的地面上拼殺,又製造出更多的屍體來。
一個個人名在他耳邊剛剛閃過沒多久,就有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從此消失……殘忍,實在是太殘忍了。
明明是有秩序存在的地方,可這樣殘忍奪取人命的事情,卻在更多人的眼裡看來,是習以為常。
無論是已經比武過的,還是在等候比武的。
沒有一個人退卻。
顧佐看得越久,臉色越白,他喃喃道:“天珩公子,為什麼?”
這些武者不是各個家族勢力培養出來的嗎,為什麼在這裡被打死就好像隨便碾碎了一個果子一樣,消失得毫無痕跡?除了有人似有惋惜,卻沒有流露出太多憤怒的神情來。
為什麼這麼容易就要殺人呢?而金主,為什麼要逼著他看呢……
在得到齊天佑的記憶後,不知從哪裡來的憤怒曾讓顧佐不禁想著,以後要是有能力,一定要為那可憐的聖父報仇。可今天真正看到了這樣殘酷的景象,他才發覺,他還是太高看自己了。
殺人,奪取另一人的性命,怎麼會和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公儀天珩的聲音,緩緩響起:“阿佐知道我公儀家有多少人嗎?不算上外姓人,只說姓‘公儀’的子弟,你來猜猜看?”
顧佐不明白金主的意思,但還是說道:“大概幾十個吧……”之前的聚會里人挺多的,不過應該多半都是外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