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君泱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起來。
幾朵暗色烏雲飄過,遮住了日頭所在方向,讓原本便被雲層遮掩住的太陽又隱得更深,同時,窗外的天氣更加陰了些。
昭陽殿中,接到君泱密信之時已是傍晚,天色剛剛暗下,飛燕細細看了幾遍信箋,隨後想了想,還是將它湊近了燭火,任由火舌舔舐上來,不一會兒那信函便成了灰燼。
“姐姐為何不留著這信,將來若真出了什麼事情,也可以講責任推脫到……”
趙飛燕回眼,眸光微冷,將趙合德瞪得直接沒了聲響。
“這信裡意思隱晦不明,初看許是普通,但真要帶著這樣的想法來讀,卻是牽連甚廣,不說別的,但與我卻絕對脫不了干係。”說著,趙飛燕一頓,“再說了,這件事情,不能失敗,也絕不會失敗。當你做什麼事情最先相好的是退路,那麼你便已經失敗了一半,合德,你可記住了?”
籌算之事一同軍理,沒有退路才能拼盡全力。
就是這天晚上,趙飛燕隻身前往建章宮,劉驁見她進來,略略有些驚訝,但見她神情肅穆,似有要事,便遣散了所有宮人。趙飛燕在建章宮裡呆的時間並不長,但她出來之後,劉驁卻忽然震怒,下令查處皇后之姊許謁住處,命令剛下,不消時侍衛們便從那處搜了個木偶出來,上書有王美人是姓氏名諱生辰八字,除此之外,木偶的腹部正正刺了三根銀針……
便是不知情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是巫蠱之術。
此事一出,後宮一片混亂,唯獨安處殿中淡靜如常。
君泱輕輕撫著木椅扶手,那一處因為長期撫摸,已變得油光滑亮。是了,這些年來,每每有些心事,君泱總喜歡坐在這兒,做著這樣的動作,想一會事情發一會兒呆,極是尋常。抬眼望向窗外,君泱微微勾了勾唇,陰了那麼些天,卻是這最混亂的時候出了太陽,真不知道老天是怎麼想的。
垂下眼眸,君泱隨意瞥了眼木椅扶手,“這裡什麼東西也都換得差不多了,連我這個人也被換得差不多了,你卻竟然呆了這麼久……”
念著,君泱站起身來,喚來宮人,指著這把木椅像是在說些什麼,面上的表情有些麻木,沒有半分溫度,木偶似的。而她說那些話,言語意思是要將這木椅換了去,說是已經放舊了,叫人看著總覺得不舒服。
可這是紅木桌椅,正要久了才更是有價值,宮人心下嘀咕,面上卻沒有反應,只淺淺應著,隨後委身退下。
“換了,都換了吧,反正……什麼都早也不一樣了。”
再次望了這木椅一眼,君泱轉身離去,背影裡邊帶出些薄涼和決絕的意味。
很多事情,就算當時再是怎樣的盛大或者悲慼,但是時間過的久了,總也會淡去,到了最後,再是怎樣的轟動一時也都只成為書上記載著的幾行字。
比如這時的事情,後宮鬧出什麼詛咒不是不大的,尤其這事情還與皇后有關。
可是再大的東西,後世,終究也只是一場故事,看不出情緒。
後史書上略有記載,鴻嘉三年,一日,成帝的新晉寵妃趙飛燕於夜間獨去建章宮,向成帝告發許後的姐姐許謁詛咒後宮中有身孕的王美人和現司馬大將軍王鳳。此事一起,立即引發軒然大波,其一危害皇嗣已是大罪,其二,便是不說成帝那邊,但詛咒王美人和王鳳,於情於理,無論是成帝還是皇太后都是不能容忍的。得知此事,太后震怒,責令嚴懲不貸。許謁被捕下獄,判成死罪,許後被廢,後位一時空虛。
劉驁早已厭倦許後,又向來與太后一黨不和,如今發生這件事情,他該是開心得意了的,雖然面上不能表露出來,但君泱幾乎能猜得到他內心是怎樣的滿意。可是,有一點君泱卻沒有猜中,那就是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劉驁的反應。不知道是怎麼了,劉驁近來很喜歡來這安處殿,連趙飛燕也冷落了去,頻繁得讓人心煩。
饒是向來善於揣測他人心意,但對於他這樣突然的行為,君泱實在不解。
不過這樣也好。
端著一碗雪蛤羹,君泱將它放在桌子上,蓋上蓋子以防它冷了去,隨後露出幾許笑意。
她想過直接殺了他,但不論如何,他是這一國之主,是大漢子民之君,且先不說這件事情失敗的可能性是多少,就算真的成功了,但劉欣如今尚未長大,外戚干政王氏專權,這天下就算太平,那實權恐怕也落不到劉欣的手裡。而君泱,她不希望那人的孩子成為第二個劉驁,過著可憐的生活,逐漸被生活磨成可恨的模樣。這一次王美人有孕,對她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