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低下了頭,沒說話,眼底閃過抹痛楚。
是啊,跑也跑的遠遠的。他就是怕給白艦帶來傷害,所以一直不給他無謂的希望,可倒頭來,卻讓白艦的人生,乾乾脆脆地痛苦了一輩子。
“柏林?”周錚繼續折騰他,“別啊,我跟你十幾年的關係了都不說啊?”
“我不是白艦喜歡的第一個男人。”陸城忽然啞著聲音道,“他告訴過我。”
周錚面對這個莫名其妙的答案頓了頓,回過神來罵道,“我操你別矯情的告訴我你他媽在乎的是這玩意啊?我還以為你給我說你不是夏小至喜歡的第一個男人才天天這麼傻逼呢?”
陸城白了他一眼,“他從小就不喜歡女人。”
周錚一挑眉,“同病相憐啊?”
“我和他不一樣,”陸城深呼吸了一口氣,“我從小沒人管,喜歡男人女人都跟別人沒關係。但白艦不是,你看看他們的村子”
陸城說著,回頭掃了掃還滿臉不安的人群。
周錚點菸的手一滯,無語半晌,大概明白了陸城想要說什麼。
同性戀這種事情,在大城市裡尚且沒有被接受完全,那在這種封閉式的小村莊來說……簡直是怪物般的存在。他過去在部隊裡也遇上過幾個因為同性戀而被偏遠地區的同村人躲得遠遠的兵,尚且還聽別人描述過一回,那待遇,和瘟神沒什麼兩樣。
“這就是他為什麼去當兵的原因,一個人從小村子出來,什麼都不會幹也什麼都不懂,稀裡糊塗就來了部隊。”
陸城想起白艦回回面對自己那倔強的臉,眼底閃過一抹痛楚,“我不知道他受過什麼樣的罪,但我的所作所為,肯定加重了他的痛苦。”
所以他不知道怎麼去形容看見白艦就那麼擋在自己面前死亡的場景,他當時大腦幾乎一片空白,直到回到少了個人的車上,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曾經想過,如果能找到這瘟疫的源體能停止這場瘟疫,他一定要帶白艦去城市,讓他接觸更多的人,更多和他一樣的人。
他想讓白艦明白自己所有的並不是什麼鬼神附體,更不是什麼扯淡的瘟神,他想讓白艦明白,就算他不是那個適合白艦的人,這麼大的世界,他也總該能找到自己的感情。
他一直有這麼想的,為這個揹負種種罪惡感跑出自己世代居住地方站在偌大世界裡茫然的小男孩找到一個方向,找到一個歸宿。
可他甚至什麼都沒能來得及去做,白艦就這麼死在了自己面前,甚至連一句遺言都沒有聽見他說。
他記得每次自己守夜的時候,白艦都會絮絮叨叨地坐在他身邊堅決不讓他抽菸,然後給他講自己的故事。
但陸城卻回回都自顧自的抽菸,並且從不去回應他的故事。因為他明白,像白艦這種一心撲在這條路上的人,你一旦給了他哪怕一點點希望,他就會把自己整條命都吊上去。
陸城知道自己受不起。
但不知不覺中,白艦所講的每一句話幾乎都被他記在了心裡。
西北處的一個美麗而又和諧的小村莊,曾經疼愛他後來遠離他的父母,以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一直支援他的妹妹。
是的,他知道白舸。
從白艦的形容裡來,就是一個生了副男人性子卻有著女人身體的妹妹,但就是這樣的妹妹,卻不管怎樣都一直站在他身後,和所有人爭辯,在所有人面前護著這個哥哥。
而每一次提起白舸,白艦的臉上都是滿滿寵溺以及幾分無奈。
陸城從認識白艦,到白艦為他而死,期間對白艦說過的話幾乎不超過十句。
因為他其實是個嘴很笨的人,他一直都非常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讓白艦誤會了什麼,然後弄出什麼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來。所以他就一直沉默著,沉默到今天止不住的後悔當初為什麼沒多和白艦說兩句話,多給他講講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
半晌,周錚的一根菸都快見了底,才苦笑著搖搖頭,“這是我第二次聽你說這種話了。”
陸城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這句話的突如其來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被父母丟在實驗室裡,接觸不了外界一點點東西的夏至,”周錚吐了口煙霧,緩緩道,“每天除了做實驗做實驗做實驗就不知道人生還有什麼趣味的夏博士,直到後來上面讓你擔任他一年的警衛員,那會兒你二十都不到,叛逆的要死,我他媽都快被你折騰出來的事情煩死了。還告訴上面你這一去,指不定得把人國寶一樣的腦袋都給捏爆了。可上